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思绪回笼,哪吒这才发觉对方已然换回了昔日在陈塘关时的装扮,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天王之姿。
许是仍旧对此事难以消化,他眼神有几分呆滞。
李靖只好主动化解尴尬,开口解释道:“太乙师父给为父看了宝莲灯里的时空……”
赤炎星雾气弥漫,乃不祥之兆,自观此天象,太乙真人便预料到自己的徒儿会出事。
老者觉得这或许是化解他们父子俩恩怨的最佳时机,于是当机立断召了李靖来乾元山。
一千多年了,李靖从未教过自己的儿子如何做一个父亲,也未给过他来自父亲的温暖,甚至连为人丈夫都未曾树立起一个伟岸的模范。
可哪吒却做得很好,虚拟时空里的每一幕夫妻情深与父子和睦都让李靖甚感惭愧。
其实早在修罗族入侵蓬莱那日,他便有所悔悟了,他从未珍惜过儿子,自然也得不到儿子的爱待与尊重。
为了救回承焱,哪吒毅然决然牺牲自己,同为父亲,李靖自然也应该保住他这个儿子的命,以弥补对他的亏欠。
“从前,是为父对不起你,还有你娘。”
“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也是个好儿子。”目光温和,李靖沉声,一字一句言语真挚。
喉头轻滚,哪吒垂下眸眨了眨眼睫,似是因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良久,他抬头,眸底微微泛红:“爹!”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比“父王”这般称谓要亲切得多,令人心头发暖,倍感温馨。
李靖一把年纪了,此时此刻,竟也忍不住红了眼。
父子俩针锋相对了一千余年,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他这个做父亲的肯主动寻求和解,自然还是能冰释前嫌的。
这大抵是二人此生头一回拥抱,目及此,太乙真人手捏胡须,双眼弯成了月牙状。
紧接着,他看向哪吒道:“很触动?”
对方点头。
“十分感激?”
对方再次点头。
“和好了?”
到这第三问,哪吒脖子有些僵硬,总觉得师父是在笑里藏刀。
果不其然,转瞬,一声中气十足的怒斥就迎面袭来:“跪下!”
对方那张和颜悦色的脸蓦然转为铁青,将拂尘的毛往杆子上一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见状,李靖捋了把半长的黑色胡须,默默退至了一侧。
“你个臭小子啊!你自己算算你死了多少回了?”
“啪”地一声,拂尘像鸡毛掸子一般抽在了青年身上,太乙真人边揍边训。
“不惜命是吧?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胡作非为是吧?”
“穿开裆裤的时候天天在外头惹是生非,要为师给你擦屁.股,如今一千多岁成了家还得让为师提心吊胆。”
“你自以为对得起妻儿,对得起三界,那你可曾想过为师与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啊?!”
老者骂得凶,下手也十分不留情面,噼噼啪啪的,听得旁边的莲藕精灵们颇为不忍直视。
而哪吒薄唇紧抿,纹丝不动地受着,跪姿笔挺如松,未敢有丝毫怨言。
石桌清凉,李靖手里捧了本经书,悠闲地坐在旁边喝茶,时不时瞄上一眼,深感有太乙真人替他管教儿子,真是相当的不错!
骂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老者口舌干燥,也坐下喝了口茶。
待润好嗓子,他将茶盏往桌上一撂,再度怒声:“没良心的兔崽子,你既然如此不稀罕自己的修为,那从今往后,就关进洞里去好生修炼!”
“五百年,一天都不能少!”
眉宇深攒,哪吒立时应道:“师父教训得是,徒儿知错,徒儿日后一定好生修炼,在此侍奉师父!”
“谁要你侍奉,碍眼得很!”话音一落,太乙真人很是嫌弃地“哼”了一声。
哪吒:“……”
“师父您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新鲜的梨花酿,香着呢,您老快尝尝。”
金霞童子捧着酒坛子很是狗腿地凑了过来,说罢,连忙给对方斟了杯酒,试图用佳酿平息怒火。
清雅恬淡的梨花香伴着丝丝酒气馥郁沁鼻,仿佛给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些许甘甜,确实让太乙真人面色稍有缓和。
见状,哪吒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父,徒儿有一件事想求您。”
唇间抿着酒酿,太乙真人仍旧别过头,目光冷淡,属实理都不想理他。
“师父啊!青儿她一定茶不思饭不想,您就让我回去看看她吧!”
瞧得出来对方已将他看穿,哪吒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就像小时候那般去拽其道袍,低声下气地直言央求,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呵!”
可太乙真人听罢,却是轻嗤一声,丝毫不留情面地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