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冰凌丛生,就像是主人内心怒火的化形,映在烛灯下泛起凛冽寒凉的光,宛若无数把尖锐的刀刃。
但凡她动作慢一点,都有可能将脚底扎出几个血淋淋的窟窿来。
此前,蓬莱众人从不知晓女君的冰雪之力有这般凶狠猛烈。
盈蕊整个人僵在原地,后怕到脊背都在打颤,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而她的女君却丝毫未惧,一步一步踩了出来,所到之处,锋利的冰刃皆在她脚底化为了朵朵青色的莲花。
光华流转,耀眼夺目,所谓步步生莲大抵如此。
盈蕊简直看呆了,心下对女君更添一分敬佩。
“女,女君……”委实不理解对方为何会大清早的一醒来就勃然大怒,可目及地上那件婚服的惨状,大抵也能猜到此事与三太子有关。
像只土拨鼠似地立在房门口,盈蕊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唤,可自面前走过的人却全然置之不理。
她长发披散,周身缭绕的仙气恍若凝结成了一层寒冰,凉得摄人,而面上的神色更是冷漠决然。
天上的雨还在下,绵延成片,将远山和近景全都笼上了一层雾蒙蒙。
梓菱独自走在雨中,结界披在她的身上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
那双眼幽暗似深潭,她仿若沉浸在某种无法自拔的情绪里,背影冷寂得有些萧瑟。
长袖迎风飘展,望着她消失在雨中的身影,盈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这样的女君,也太可怕了……
盈蕊茫然且焦头烂额,当真是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哎呀,明日就是大婚了,这都什么事儿啊?”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她一张小脸儿拉成了苦瓜状。
正想去求助之际,一道素青色的身影骤然落地。
见着来人,盈蕊连忙迎了上去:“护.法,女君这是怎么了呀?”
瞟了眼屋内的乱象,箬蕴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女君她……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盈蕊思索了会儿,才明白对方说的是历劫的那段往事,“所以……女君这是去凡间找那负心汉寻仇了?”
不是吧?
都五百余年过去了,那人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女君不必如此恣睢必报吧??
盈蕊感到不可置信,一时间都忘了追究那忘忧泉水怎会失效的事情。
此时,箬蕴摇了摇头,神色愈发凝重了些:“不,女君去九重天了。”
“九重天?”盈蕊更加愕然,女君去九重天作甚??
难不成……
脑子里灵光一现,她堪堪要想明白之际,眼前人威肃的嗓音迎面撞来。
“传令下去,命十方仙居之首速来随我上天庭,其余人等守好结界!”
箬蕴抻了抻云袖,彻夜未眠的疲倦不再,眼底只剩一片恨怒交加的寒凉。
“哦哦哦,是,护.法!”盈蕊忙不迭应下,跟只黄鹂似地飞了出去。
不过少顷,就像火星子燎原,罩在细雨下的整个蓬莱蓦然苏醒,宛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碧水青山内,四处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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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暄暖的阳光推开云雾,在朱楼碧瓦间落下万道金辉。
演武场的早训结束后,哪吒回到司武殿继续处理公务。
明日就是大婚,明明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不知为何,自晨间醒来他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许是太紧张了吧?
抬手揉了揉眉心,哪吒阖眸放松了会儿,随即重新提笔,准备继续撰写文书。
此时,目魁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元帅,女君率蓬莱众仙来九重天了!”
这个时候上九重天,那绝不是来接亲的。
哪吒端坐主位,目及对方焦灼的神色,目光微愣。
“女,女君她,似乎……”目魁咽了下口水,“想起什么了。”
这话就宛若一道凌空劈下的闪电,惊得人脑中嗡鸣。
着暗红色衣袍的男人霎时起身,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南.天门,高大巍峨的神柱直冲云霄,杳霭流玉,红日喷薄。
梓菱一袭蓝衣飒爽,身后跟着的蓬莱十位首仙呈弧线排开。
众人捏袖而立,衣袂翻飞,无不是容颜清丽,仪态端方。
美则美矣,可未免太来势汹汹了些……
立在两侧的黄巾力士面面相觑,对这般阵仗委实是一头雾水。
哪吒来得很快,隔空高耸的神门望去,正与对方那双俏丽的眸子四目相对。
天际铺着的霞光穿透云层,漫照四射,梓菱阔步而来,乌黑的发上宛若披了一层金纱。
她神色很冷,目光很淡,沉寂的眸子里不含丝毫情意,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下意识滚了滚喉头,哪吒内心发怵,僵在原地迈不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