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相宜消失的这十天里,他越发忙碌,整夜整夜都要和百里缺商谈要事,无暇顾及小豆子,便将小豆子安置在师父、师娘那里。
可没两天,小豆子就消失不见了,这情况不是头一次出现,本以为他只是贪玩,过一阵就会回来,没想到……
小豆子手指动了动,宋时歇飞快察觉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小豆子迷茫地开口:“你们……都走了……是不要我了吗?”
“怎么可能。你是我最乖巧听话的弟弟,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舒相宜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她掏出手帕试图擦掉他脸颊的血渍,但手一直不停发抖,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想查看小豆子的伤势,却没有勇气。
“是不是很疼?”舒相宜轻轻问。
小豆子摇头,然后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他勉强咧开嘴冲舒相宜笑:“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怕疼的。”
舒相宜眼眶一红。
小豆子很虚弱,明显是强撑着一口气:“那天晚上……其实我……我找到了玉佩。”
舒相宜愣怔。
“他们污蔑是我偷的,我气不过……所以……所以偏不想还回去……还将它埋了起来……”
他瘪了下嘴,眼前的舒相宜模模糊糊的:“相宜姐……对不起……我没有把玉佩送回去……”
宋时歇轻柔地抚开他的额发:“没关系,我们不怪你。”
舒相宜勉强提了提嘴角:“你这个笨蛋,他们来抓你,你不知道跑吗?”
“那些人一直打我,还说……若是我不承认,就会牵连到你和时歇哥……我害怕,就……就承认了。”
舒相宜呼吸一停。
她缓缓扭过头去,不远处的百里缺腰间果然悬挂着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她从郁都馆长那里见过这枚玉佩,通体雪白,很是精致好看。
小豆子目光渐渐涣散:“明明是他们自己弄丢的……为什么要怪我呀?”
舒相宜说不出话来。
小豆子兀自喃喃:“时歇哥……相宜姐,我保护好你们了吗?那些坏人……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吧?”
舒相宜含泪弯唇,柔声道:“你保护得很好,我和你时歇哥都很安全。”
“那就……好了。”
小豆子迷迷糊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又问:“姐姐……你说,我这个样子……以后还能当大将军吗?”
舒相宜恍惚间回忆起某个夜晚,小豆子神采飞扬地提起:“相宜姐,我想好了,我以后想当大将军!”
“大将军?”
“对!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保护你保护时歇哥,守卫我们绥国!”
“可是在前线很危险的,稍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我想保护你和时歇哥呀,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
……
于是,舒相宜含笑保证:“能的,一定能。”
小豆子由衷地笑了,他一直很相信相宜姐,相宜姐说一定能,那就一定能……
下一瞬间,身体里支撑他的最后一丝气力消失殆尽,他清亮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
舒相宜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
身后传来百里缺歉疚的声音:“抱歉,节哀顺变。”
宋时歇面沉如水,置若罔闻。
舒相宜怔怔看着小豆子的尸体,泪流不止,身子一动不动。小豆子不该死的,让她怎么节哀顺变。
百里缺侧头望向阿云:“怎么回事?”
阿云“扑通”一声跪下:“阿云知错。”
百里缺冷了冷眉眼:“我有说让你私自动刑吗?”
“阿云办事不当,甘愿接受处罚。”
他错不在办事不当,而是错在不该露出马脚。
百里缺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舒相宜不在乎他给不给交代,小豆子已经不在了,说再多也是枉然。
身后忽然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舒相宜震惊地扭过头去,眼睁睁看着阿云倒地,暗红的血液自他胸口喷涌而出,一下子浸湿了土地。他徒劳地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百里缺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嫌恶,他退开几步,不让那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舒相宜呆住,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宋时歇喉咙一紧,飞快捂住了她的双眼,涩声道:“别看。”
她听见百里缺宽慰地笑了笑,他并未上前来,而是站得远远地对他们道:“如此就算两清了,你们放心,我会找人好好安葬小……”他一顿,他并不知晓小豆子的名字。
他道:“我定会找人好好安葬他,让他风风光光地离开。”
宋时歇沉默了一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