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儿,舒相宜下定决心,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之所以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百里缺说吗?”
宋时歇说:“嗯,当然记得。”
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得。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这里的人。”
宋时歇蓦地轻笑:“我知道你不是。”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是这里的人,不是绥国,也不是皇朝,哪里都不是,我不属于这个时代。”
在他面前将她最大的秘密毫无保留地摊开,她终于释然。
从此以后,她在他面前,再也不用掩饰不用顾忌。
舒相宜的嗓音犹如夏夜里的一股清风:“如果我说,我来自两千年后,我生长生活的地方和你生长生活的地方是同一片大陆,不过是两千年后的大陆,你信吗?”
宋时歇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说:“前几次我之所以消失不见也是这样的原因,我回到了自己的时代。其实我没有离开多久,可在这里的时间却过去了很长,其中的过程很复杂,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我很难解释清楚……所以你们才找不着我。”
宋时歇还是沉默,他在消化这些内容。
舒相宜默默扶额,她说出来自己倒是爽快了,但听到这话的人应该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吧?
舒相宜偷眼打量宋时歇的表情,他却倏地笑了,说的却是另一番无关紧要的话:“破月镇里也有一户姓舒的人家,那家人很是温柔和善,家中的大儿子爽朗直率,在前年的时候,开了一家兵器锻造铺;小儿子一身书卷气,整日刻苦念书,想要出人头地。”
舒相宜不明就里。
他偏头含笑看着她,玩笑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你的先人呢?”
他的反应令她怔然,他轻而易举就相信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舒相宜顺着他的话头道:“可能是吧,说不定我是舒家小儿子的后代。”
宋时歇轻叹:“早知道,我应该去和他们打好关系的,告诉他们——”
他忽然顿住了口,不再继续说。
半晌,舒相宜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相信我?”
明明她的话那么疯狂。
宋时歇反问:“为什么不信?你身上有那么多与我们不同的地方。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而且,”他嘴角勾起,玩笑道,“谁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嗯?2000年后?”
舒相宜也跟着笑了,他除了相信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转眼望着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绿色裙子,锁骨和半截小腿裸露在空气中,脸色微微发白。他有怀疑过,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除了绝顶的轻功外,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可她并不会武功。
除了她的的确确是来自未来,没有别的解释。
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她与生俱来的神秘吸引力,多么令人着迷。
宋时歇开口:“在摘星城那次,你消失了整整三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就像她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舒相宜却心头一跳。
这个夜晚,舒相宜把自己知晓的通通告诉宋时歇,关于博物馆的所见所闻、关于那座百里缺的青铜雕塑、关于那些陪葬的百姓,以及她知晓的绥国的结局。
“你想想看,2000年后的所有人,都不知晓绥国的这段历史,是不是恰恰证明了,它是错误的,是需要被纠正的呢?”
听完后,宋时歇表情很严肃,他思索了很久,道:“如果一切早已成为定局,那么擅自改变历史进程,未必是好事。”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绥国覆灭,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吗?”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擅自插手,可能引发蝴蝶效应。
但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的未来,也就是你们的过去,真的发生了改变,说不定未来就没有你了。”
她望着他脱口而出:“至少你们都活着。”
宋时歇微怔。
她明白宋时歇的忧虑,可能在有些人眼里,会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很“圣母”,管好自己就行了,干吗要去插手别人的事。
可是人生短暂,大部分人在平凡世界里碌碌无为,试问谁没有在累极的某个时刻,产生过英雄梦想呢?
当契机来临,当她成为唯一的那个知晓命运的最特殊的人时,她怎么能不心潮澎湃?
她想起自己在第二次穿越前曾问过郁都馆长,有没有看过《X战警·逆转未来》,那是她最爱的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