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聿停下脚步,查看林知书眼眶,确认她没在偷偷流泪。
“我在家里待一周。”
“又是过欧洲时间吗?”
梁嘉聿:“没办法,小书。我也需要工作。”
林知书心里说不上是心疼更多,还是钦佩更多。梁嘉聿从来不做任何人的寄生虫,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你回去吧,梁嘉聿。”林知书说。
梁嘉聿目光凝住她。
“梁嘉聿,你回去吧,真的。”林知书从他口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既舍不得你每天这样黑白颠倒,也不想成为你工作时的绊脚石。”
“我从没这样觉得过。”梁嘉聿说。
林知书又牵起梁嘉聿的手,像是为自己的话作证:“我没有赌气或是说反话什么的,梁嘉聿,我舍不得你像上次一样为了我在这里过黑白颠倒的欧洲时间,我也会心疼你。另外,我偶尔也觉得,我好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我总是把你的工作时间打碎,让你飞十几个小时回来看我。我没有帮助到你,反而总是耽误你。”
不远的地方高高的灯光照下来,林知书的面容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晰、认真。
梁嘉聿想不起来是在哪个时刻,她像是又长大了。
并非是身型、面容的变化,而是从内到外。即使她仍会像从前一样飞奔到自己的身边,即使她仍会动不动就流下无法止住的眼泪。
但是是从哪一刻开始,林知书的目光变得那样坚定、那样清澈。
“梁嘉聿,我没和你说过,我其实崇拜你。”林知书笑起来,“十六岁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崇拜你、喜欢你,想要得到你的认可,喜欢和你说话。所以——”
她重新拉着梁嘉聿往前走:“请不要因为我停下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林知书如今确定这件事,爱不应该是互相拖累,爱应该是互相变更好。
路程的后半段,他们显得有些沉静。
梁嘉聿应允,他会在明天下午离开,返回挪威。
手依旧是紧紧牵住的,两人缓步返回了公寓。
玄关处,林知书解开围巾,脱下外套。随后穿上拖鞋同梁嘉聿一起去洗手间洗手。
水流制造出均匀的白噪音,梁嘉聿率先洗完,擦干净手。
林知书目光没跟过去,忽然轻声叫住他名字:“梁嘉聿。”
梁嘉聿投来目光。
林知书抬起头。
水流还在不断冲刷她的双手,林知书没能关闭它。
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紧张与无措,至少叫她完整地、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她说:“梁嘉聿,我爱你。”
梁嘉聿上前关闭水龙头,怕是他没听清。
“小书,你说什么?”
林知书收回手,却忘记去擦毛巾。
透明水珠顺着指尖往下坠。
她说:“梁嘉聿,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吗?”
第40章 “做你自己”
他们都忘了一些事情。
他们都忘了一些事情。
她忘了今晚是否合适、是否可以完全地行进。
而他忘了问她, 上一句话是否他听错。
可眼前这一切,叫梁嘉聿无法、也不愿后退。
那支他悉心移植在自己花园的玫瑰已经完全地长大。他闻过花朵的芬香,也知道细腻花瓣之上如同脂玉般的手感。
但是, 梁嘉聿从未看过深藏的花心。
深红色的、仿佛浸染着古老咒语的花瓣在这天夜晚绽开。一瓣、一瓣, 掉落在梁嘉聿的手边。
于是露出几乎叫人挪不开眼的、酝酿了二十多年的洁白月光。
雪一样纯白,月光一样莹亮。
但是并非是冷的,而是带着鲜血流动的温度。
因此丰盈、因此柔和,因此色彩艳丽, 因此血脉偾张。
家里好静。
再没有人说话。
可是, 粗重呼吸如同欲盖弥彰。
阴霾、迟疑, 与郁郁寡欢。
林知书将这些负面情绪一扫而净。
梁嘉聿的手臂很紧,紧到她几乎发痛。
林知书却从痛中生出浓烈的快意。
梁嘉聿在关键时刻停止。
因为他们没有准备。
于是,干净的手指探入那晚柔软的月光。
那天晚上, 梁嘉聿理所当然失眠。
林知书在洗漱之后,依偎在他的身边沉沉入睡。
柔软的头发如同灵活勾缠的精灵,要不然,他为何没办法从她的身边离开。
梁嘉聿想, 有一件事情他错得实在离谱。
那天,他把林知书的拉链拉上。梁嘉聿以为,性/爱是通往林知书心脏的快速通道,而他不想要她陷入那样的囹圄。
拉上她的拉链, 是梁嘉聿仁慈。
而今晚, 林知书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漆黑天花板在漫长的凝视中展现原型,梁嘉聿想, 他错得实在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