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淅淅沥沥在下,时大时小,晚饭时,风大起,雨水连成雨帘,成片成片刮过山间,伴着风发出“呼呼”的狂声,整座杨家村,被风雨裹住。
傅家里却灯火明亮,温暖安静,任屋外长空倾斜的水汽如雾,屋内阵阵饭菜烟气香溢,杨泠依如前两日,她端来饭菜,又夹了些许菜放进自己碗里,转身自觉去厅内独自吃饭。
重雪数次抬头看向门外,他扶着傅琴坐到桌边,欲言又止。
傅琴却无动于衷,对重雪几次看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这一次的事,像是给了傅琴一棍闷棒,突然敲醒他,他对杨泠,又回到从前冷漠的姿态。
次日,雨过天晴,杨泠正在前院翻垦新的一小片菜地,李剑夫郎忽然来傅家敲门,听见敲门声,她拎着锄头去开门。
“哟,三娘,今日果真在家呢。”李剑夫郎大着嗓门笑道,“镇上好几人说你不开医馆门,究竟怎么回事,我来瞧一眼,你果然是窝在家里。”
杨泠客气地点点头,“这几日傅琴身子不适,我在家照顾他着。”
“哎,又病啦?”李剑夫郎听此,压低声音不住道,“傅琴怎地又病了?三娘,叔说些你不爱听的,当初谁都说你入赘傅家是娶到宝了,只有你李叔我才知道,你这日子也不好过,你这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隔三岔五的这么病上一回...”
李剑夫郎本以为自己压低嗓子说话,屋里人听不见,可他不知他那大嗓门,压低嗓子也不过是自以为的小声而已,就在李剑夫郎嘴碎时,傅琴屋子的窗户,忽然“啪嗒”一下,猛地合拢关紧,将李剑夫郎吓一跳。
重雪气呼呼地关上窗子,双手叉腰对坐在一旁的傅琴道,“那李氏叔,长舌公,得给他长两张嘴才够他用。”
杨泠转头看一眼傅琴的屋子,又回过头对李剑夫郎道,“李叔,这是我的夫郎,还请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知道那是你夫郎,我也没说什么,瞧把你给心疼的...”李剑夫郎被那骤然关上的窗声吓到,没好气地对杨泠继续道,“你这孩子,光被模样好看的给迷住,我还不是心疼你,罢了罢了,是我话多,往后再不说了。”
他想到什么,又亲热地对杨泠提起,“三娘啊,村里今日杀猪呢,你要不等会跟我一块去打下手吧,亏不了你的。”
杨泠摇摇头,“不了,多谢李叔,我家里还有活...”
“哎呀,你那是什么活?伺候人惯了不成,跟叔去杀猪,好地方的肉,叔全偷偷留给你,你别犯傻。”李剑夫郎颇怒其不争似的,“你一个大娘子,又是床前伺候,又是在外挣钱的,难道这会子,连去村子里还得看一个眼色不成?”
杨泠笑一笑,“是我自个不想去。”
什么不想去,分明就是见方才傅琴在屋里头发了脾气,这会子不敢呢!
“真是倔。”李剑夫郎自认为如此,再不劝着,“从前你浑的时候,每逢村里杀猪宰羊,你倒是常四处晃悠出现在我们眼前,可那会谁敢喊你来,现在你倒是出息了,怎么性子也软成这样,惧内可要不得。”
李剑夫郎挥挥手,“我走了,得了空你上叔家里吃饭。”
杨泠点头,有礼相送,“好,多谢李叔,慢走。”
李剑夫郎离去后,杨泠返身继续去开垦菜园子,趁着昨天下雨,地块软了些好翻土,杨泠弯腰一下又一下地干活起来。
傅琴却面无表情坐在窗边,始终安静听着院子里的话。
他低头慢慢喝药,杨泠说话声音小,可李剑夫郎声音却大,他不必听杨泠说什么,只要听李剑夫郎的话,便能猜出杨泠的话。
傅琴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碗,这药一日一日地喝,从无间断过,如此显眼昭示着他的病体。
这样的他...
一连几日,傅琴都很冷淡,可他的身子,却在杨泠细致的照料下,逐渐好转起来,眼见他没有再烧,杨泠也开始考虑明日去针灸馆的事。
晚饭时,傅琴下床用饭,重雪看杨泠又要盛饭菜出去吃,可怜巴巴看着傅琴道,“郎君,咱家桌子不多,杨泠在外面吃,难免...”
这话说的是胡话,客厅里还摆有一张桌子,往日杨泠早起,不都是坐在厅里用早饭?但傅琴没有出声,只低头咳嗽几声。
杨泠见此,忙顺着重雪的话开口,“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吃吧,你身子未好,有点什么事,我人就在屋里,也好帮忙。”
傅琴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