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中,苏茜却数次翻供,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隔壁牢房的苏欣见到苏茜贪生怕死的模样,极其不满,“茜儿,你不该如此无能。”
“阿娘错了,不想活着,才是无能。”
“哼,真想不到,我苏欣汲汲营营一辈子,竟养出个贪生怕死的孩儿,你眼里只有你大姨的荣华富贵,终是被这富贵乱了心啊...”
苏茜根本不愿理会母亲的话,她两只手伸出牢笼外,对着路过的吏人讨好笑道,
“劳烦大人告知杨泠,杨大人一声,我苏家当年在莺歌镇,帮过她的,且不止帮过一次,我家铺子,近乎白送给她开店,她拿了我家好处,也该还我们这ʝʂց个人情,我苏家冤枉,请她来帮帮我们吧,对了,我叫苏茜...”
“苏茜!”苏欣怒道,“我苏家从前四处结交,为的是苏家图谋发展,不是为了可以有个肆意犯错的出路,更不是为了犯错后能得个靠山,你大姨当初就不应该放任自己去做错事,别人何其无辜...”
看见吏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苏茜焦躁道,“母亲,少说两句吧,说不定下辈子咱们再见面,还不一定是母女呢,且多珍惜这一会吧...”
而周瑛在牢狱中得知自己将被施予凌迟之刑,惊恐之下发了癫狂,又哭又笑不肯相信,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结识了陶玥,就是听了她的话,亲手杀了我的爹娘,若他们还在,我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陶玥,你害人不浅,你害人不浅...”
他两手抓着牢房的门嘶声哭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我周家所有家财,皆可送她...”
女国这一年的下半年,一件又一件的喜事迎来,杨泠被关一年,终于可以踏出那间牢狱,又站在阳光下活着了。
她走出牢狱的那一日,日头如此明媚。
她不知道,从来进入皇城司的人,没有不脱一层皮出来的。
而杨泠,却成为女国里,第一个,恐怕也将是唯一一个,进去到出来,未受一丝皮肉之苦的人。
她不知她的幸运,来自‘傅琴’。
可‘傅琴’救出杨泠后,再撑不住,又陷入沉睡中,连月来的心神耗费,他疲惫不堪,珍宗此刻才得知消息,大惊失色,命御医前去傅宅救治。
御医添了几位药,护住傅琴的正阳,吊着傅琴的气息,傅琴能睁开眼了,他时醒时睡,耳边响起的,全都是前世傅琴的哀音。
‘原来我所有悲惨的一切,不是从遇见了杨泠开始,而是母亲收赵婉入门下那一刻起。’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悲惨,是从母亲开始的悲惨,她的悲惨,延续到了下一代,但幸好,从你这儿开始不再如此。’
‘你心中遗憾你无能,不能亲自为父亲母亲复仇,其实不是的,我所做的一切,正是以你心性而行,否则,以我心性,绝不会过问杨泠此案,由她生死便是,但幸好这一次是我醒来,你太干净了,你对案件毫无所知,斗不过她们。’
‘杨泠一定不是前世的杨泠,我可以断定,若前世赵婉与今生赵婉毫无差别,杨泠也不该变化如此大,她究竟是谁,我未可知,也不想知,之所以将她护下,唯盼你此生得一世美满。’
‘对于先前伤害杨泠一事,我很抱歉,请代我向她赔礼道歉。’
‘如今我真真正正为母亲,为傅家报仇,可以走了...今生的傅琴啊,我何其羡慕你,但也感激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自己,本应该会变成怎样的人,本应该得到怎样的人生,我见此奇景,很是满意,再无遗憾。’
‘傅琴,这一世,愿你再不受凄苦,桂花枝头下,一生终少年。’
傅琴几度浑身高热,呓语不断,重雪担忧地守着他,不知郎君梦见了什么。
杨泠回到都亭驿,见到了娜丽娜,娜丽娜长呼口气,抬手拍了拍杨泠的肩膀,“必阁赤,杨泠,你实在叫本王担心啊,既然你在中原的事,一切皆了,近日便尽快随本王回去吧。”
杨泠向娜丽娜行了个大礼,郑重道谢,她抬起头,朝娜丽娜露出灿烂的微笑。
要回去了,要回去了...这一年,又将过去了啊。
杨泠转头看向屋外阴沉灰白的天,突然莫名想到傅琴...
许久没有傅琴的消息,不知他这些日子如何,以及,她要回北胡了。
应该和他说一声...
没有人将傅琴所做的一切告诉她,容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佳音郡王做的事,却没人敢向北胡的人嚼舌根,杨泠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