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泠沉默一下,终是伸手拿起傅琴掌心的簪子,“殿下,一根簪子而已。”
她微叹口气,上前靠近傅琴,拿起簪子一边将簪子轻轻插进傅琴的发里,一边淡声道,“你的身子更紧要。”
傅琴眼眶微微湿润,“杨泠...”
杨泠还是如此温柔的人啊...
一如既往地...
他怎会不记得之前那根簪子,被前世傅琴如何执起刺伤杨泠,可他固执地以为,只要将簪子寻回一根一样的,杨泠便能原谅他,杨泠对他永远都是最温和包容的。
杨泠轻拍掉傅琴肩上的落雪,将狐裘斗篷抖落开,一下给傅琴披上,微微俯身帮傅琴系好,“走吧,殿下,小臣送你回去歇息,往后再不要如此了。”
杨泠此刻语气亲和,态度也和缓些许,傅琴仿佛又看见昔日那个熟悉的杨泠出现,她是不是因为这只簪子,也稍微高兴一点了呢?
傅琴点点头,有些高兴地小声应着,“嗯”,他的两眼忽然弯弯,心里满是喜悦,“杨泠,你真好。”
看来,一切都是他多心,杨泠待他,其实还是如从前的,只是或许她还气恼莺歌镇的事,那就让她再气一会,后面会好的,傅琴如此安慰自己。
夜里北胡的雪,细细碎碎从高空中洒落下来,仆人聪明地送上伞,杨泠接过,单手撑伞,罩在傅琴头顶上。
白雪落在伞面上,敲出冰凉的簌簌声,傅琴就在这碎雪声中,一路小声羞涩地对杨泠道,
“杨泠,自你来了北胡,还不知我为何突然成为皇子吧?我一直未与你说过,我家是容城人家,我母亲名傅文,生前是女国官员,儿时与圣人关系很是亲近...”
“我母亲的案子虽然已定罪,可我始终不信她会与沈瑶合谋谋逆...”
傅琴满怀期盼地轻声说起他从前的过往,他先前每每想与她多待一会,可她总不给他机会,总是短暂停留在他身边,就飞快地转身离去。
他只能抓住这一刻,将许多想说的话,此刻都说与她听,他说了一路,杨泠始终安静陪在身边听着,不言不语。
“还有我的身子,你从前猜测似乎是对的,我应当在幼时确然中过一种寒毒...”
傅琴以为他与杨泠二人,今夜之后,很快便会再回到从前在莺歌镇时的日子...
他没看见杨泠面无表情,她心中毫无动容。
...
今日孟恩带着女国的皇子和使臣去王都相ʝʂց商互市合作一事,北胡的旧派大臣们听闻又都感到了不安,夜里众人聚在娜日迈的行宫里,皆脸面怨怒,
“王女实在叫我们失望,我将白音提布嫁给你,可不是为了看二殿下即位的。”忠南乐忍着怒气道,“汉人的手就快伸到老臣的脸上,好好打一巴掌了,可王女还是无动于衷。”
娜日迈坐在上首,双手张开撑在双膝上,她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王女或许是忘了,这个王都里,能说上话的都有谁?昨日我们可以拥护王女做王位的继承人,明日我们也可以拥护别的人坐上去。”苏曼阴沉着嗓音,接过忠南乐的话。
“如今女国的使臣对北胡的货物很满意,他们在北胡不过只停留短短几月,春日到时,他们很快就会回去,到了那时,王女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新奥敦道,“唯有女国继续关闭互市,西罗国无以维生,他们来同我们联手,一起攻打女国之时,便是我们北胡歼灭周围几国之日。”
“王女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唯有战事,我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王都的军队在我们手中,战事起来,可汗必要依靠我们,他只能听从我们的命令。”忠南乐两手抱胸,“你是我最尊贵的殿下,请你心中也装一点我们。”
娜日迈脸色阴沉至极,“使臣,二月才走,如今还未到正月,急什么?”
“王女是想过了年再动手?”新奥敦笑起来,“那么,王女尽早将此事提上日程吧,请安排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的近臣,那个汉人杨泠。”
“杨泠不过是使臣,杀她于我们的计划没有帮助。”娜日迈道。
“可她有一条蛊惑人心的舌头。”苏曼眯起眼,“只要她回了中原,什么都将由着她说,一旦中原与北胡修好,我们可无从插手啊。”
忠南乐扬了扬手上的信封,“我们在中原不是没有帮手,王女再仔细想一想,是要跟一个阻挡王女夺得王座的臣子站在一起,还是和中原那位大人,我们的伙伴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