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雪想了想,迈开步子去寻杨泠。
呼和台太大了,杨泠早驾马离开,茫茫草原,寻到何时?再说,万一人没寻到,把自己弄丢了怎么办?
重雪可不傻,索性站在另一面山坡上,扯开嗓子就呼喊起来,“杨泠,杨泠...”
杨泠的马没有骑走多远,她只是小跑一会,就掉头慢慢往回走,听见山中回荡着重雪的声音,“杨泠...杨泠...”
杨泠脸都黑了。
她一下扬鞭驾马过去,直至看见山坡上站着的那个小郎君,这才勒马停下,仰头冷声喝道,“你喊什么?”
“杨泠。”重雪见她出现,高兴地又挥手又蹦跶,“郎君受伤了,他受伤了。”
傅琴受伤了?怎么回事?
杨泠愣一下,随即用力夹一下马肚,扬鞭快马冲了过来,等她骑马奔上山坡,自然也就看到另一面山坡上,端坐在那望她的傅琴。
“怎么回事?”杨泠勒马问道,重雪不住解释,“郎君踩到个坑洞后,脚便崴了,这会走不了路。”
杨泠皱起眉,“你宁愿站在这喊我半天,也不扶你家郎君回去看大夫?”
“呼和台是王女的领地,我们中原人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致,想多看一会。”重雪结结巴巴解释着,“你去看看我家郎君吧,杨泠,我给你把马牵回去。”
杨泠冷淡地看对面傅琴一眼,而后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重雪,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朝傅琴走去。
看见杨泠朝自己走来,傅琴心口一下提起,浑身紧张得僵直坐在那儿,两手拽着膝盖的衣裳,数着杨泠的步子,垂下眼不敢看她。
她过来了,她朝自己过来了!
“怎么不看着点路?”杨泠总算走到他面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七个字。
冷冰冰,硬生生的七个字。
三年了,他得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七个字。
傅琴一下红了眼眶,此时的他,对杨泠的所有感触,还停留在那年从莺歌镇山里出来的所有过往里,杨泠该是温和的,顺从的,依着他所有性子的,这样才对。
可现在的杨泠不再这样,尽管知道原因,傅琴那一刻,忽然不肯接受,眼尾泛红别开头,“有草盖着便没瞧见。”
“还能走么?”杨泠半蹲下身子,侧头看傅琴的靴子。
傅琴摇摇头,小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杨泠扬起眉,“你试试看吧,能走就自己起身,慢慢走回去,我给你寻个大夫来。”说着,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你,你就这样走了?”傅琴大吃一惊,急急仰头去看她,便见着杨泠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不然呢?你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我还能在这脱了你的鞋不成?”
傅琴耳尖一下红起,可她要丢下他,他心口的酸涩感漫上来,气得他再次转开头,却还倔强地硬气道,“那你走吧,一会重雪会来找我的。”
杨泠见此,也不多言,抬步就走。
傅琴不敢相信地看着杨泠真的丢下他,自己抬步离开,他呆呆转过头,目光去追杨泠的身影,眼眶不争气地,又盈灌上泪水。
即便知道杨泠这么对他,也很情有可原,可傅琴那一刻,就是觉得委屈。
杨泠真的走了,傅琴难过地转回头,一手用力拽紧衣摆,她要将自己丢在这里...
令傅琴没想到的是,他的难过不过三秒,杨泠便叹口气又转了回来。
将皇子殿下丢在这儿,确实不好,现在他是皇子,她是使臣,不管怎样,不能伤了两国的和气不是。
她与傅琴,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他们二人的,与政事没有关系,尽管杨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始终心有余悸再与傅琴接触,但她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杨泠返身回来,看重雪早骑着马不知跑去了哪,她在傅琴面前弯腰蹲下,“上来,我背你。”
傅琴本觉委屈,被杨泠这突然之举怔住,随即又惊喜了心情。
她,她到底没舍得丢下他...
傅琴颇有些转悲为喜,一点也不想矜持,双手连忙伸过去一下环住杨泠的脖颈,身子靠上去轻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没有让你这么做。”
杨泠“嗯”的一声,淡淡道,“是我自己要求的,殿下没让我这么做。”随后将傅琴一下背起,转身就往正在扎营的毡包内行去。
久别重逢,往事汹涌而来,旧画面涌现,化成此刻傅琴心中冒尖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