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琴’困得不行,连掠夺掌控这具身体的渴盼都没有了,他如今,只想睡觉,但他看见那根碧玉簪子,被少年傅琴小心摆在碗边时,一时脑中灵光闪现,察觉出什么。
可笑,难道少年傅琴竟会对一个伤害过他的女子生出情意不成?
‘傅琴’有些嗤笑看着底下端坐的少年,何其丢脸,这个少年竟会对一个赌鬼念念不忘。‘傅琴’懒洋洋地,眼前又一片漆黑。
重雪今年长大了,已经不爱像从前那样,点一个爆竹就兴奋得又闹又跳,他现在只会伸长手,一手捂住耳朵,飞快地点燃爆竹,跑到一侧,看爆竹响起,这才意兴阑珊坐回桌边。
“没劲。”重雪道,盘腿坐下,傅琴温和地给他夹菜,“冬日总是这样,一会去街道上看看热闹吧。”
“好啊。”重雪又有了兴致,低头高兴地吃饭。
傅琴却淡淡笑道,“兵部职方司郎中的小郎君,不是约了你冬日后去学骑马?到时候你再同他好好去玩吧。”
重雪不住点头,“嗯。我现在骑术比他好。”
“不止骑术,君子六艺,你且好好学。”傅琴最后缓缓道。
元喜七年,今年的除夕,下起了雪,雪一层一层铺盖在大地上,将躺在地下的所有,盖得更深了。
这一年,傅琴十九岁,重雪十三岁。
而杨泠,应该...有一岁了,或是...十八岁...
如果她还活着...
傅琴垂下眼帘,安静地看着断玉簪。
北胡王都的十二月,风雪飘扬,城门外接二连三停了不少的马车,不少汉人手执论经、辩题请求见北胡的可汗。
这是来自中原真正饱读十余年诗书的有学之士,因接连考举不中,满心抱负的读书人,在看见了北胡这一年对汉人流民的态度后,纷纷感慨投奔北胡。
为功名,为家国,为天下,就要努力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官员。
既然如此,那么,在哪儿入朝为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建一番大业,这些读书人都抱着同一个想法,要在北胡立足,有能力后,回头护住自己的母国。
尽管这一年,北胡、西罗国,与女国又发生了战事,但显然,这些并没有影响女国落举人向往功名大业的心。
是以,获得北胡可汗同意,入宫觐见的读书人们,纷纷慷慨激昂谈论自己的见解,可汗如获至宝,封以上客。
“北胡手中并非没有财宝,我女国牛马不及北胡的健壮,可汗可以在北胡王都里,也设一个互市,允准汉人前来开起米市、铁市、珠子市等等,这样,为了和北胡交换牛马,会有汉人带着绫罗绸缎一大堆的物资赶过来交易的。”
“即便汉人不来,远处的各国,西欧国、中亚等等国都的人也会前来开办互市,只要王都的互市有了名声,可汗还怕王都内财物不能流通起来?”
“北胡互市,物资必然不比女国丰富,要想吸引更多汉人来王都易货,边关绝不可再起战火...”
汉人学子们各抒己见,孟恩在第二日会议上,同北胡的大臣们说了此事,谁知,北胡的大臣们,逐渐分出新旧两派,以贵族们为首的旧派,站在王女娜日迈的身后,猛烈抨击以二殿下娜丽娜为首的新派。
大臣们争执不下,一吵就是两个月。
二月即将结束,春种又将来临,杨泠收拾行囊,临动身前,被可汗第二次请到宫殿的会议上,听大臣们的争论不休。
杨泠进到宫殿内,冷静地听着新旧两派大臣,关于先前汉人们谏议的条策,逐一辩解,她的脑海里好似张开一张巨大的道路路线,其中陆地、航海交错,于一刹那,杨泠忽然想到办法。
大臣们吵累了,可汗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他朝杨泠看去一眼,“必阁赤杨泠,你有何见解?”
所有人这才想起,还有个汉人在这会议上。
杨泠站起身,清晰地吐出建议,“目前胡汉所有的问题,出在一个地方,互市。诚如你们所见,北胡王都自开一个互市,是很好的想法,看起来可以自给自足,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何从前的北胡,没能做这件事?难道祖先们看到中原互市日益繁荣,想不到这一点?”
“不是,那是因为,中原有一条通往南北的大运河,是以南北货物,天下珍宝,全都可以畅通往来,汇聚中原,北胡没有这样的大运河。”
“北胡物资不及中原多种,想要靠汉人一路运送货物来北胡的交易前提是,这里有比中原互市更吸引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