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张掌柜就没再说下去了。
这一晚,江缨辗转反侧,时而流泪,时而自顾自地说话。
她见到贺重锦是在街上,一辆华丽马车穿过人群,纱幔掀开,隐隐露出他俊美无暇的侧脸。
而韶华公主坐在他的身旁,他们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对璧人,只是贺重锦的神情十分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兴许是冥冥之中就有注定,他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江缨。
平静的眸子瞬间颤动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
江缨就那样望着他,静静地望着,眼中隐隐含着泪光。
缨缨为什么会来到汴阳城……
江南离汴阳城那么远,她甚至还怀着身孕。
他早该料到的,江缨不会因为一封书信在江南等她。
韶华公主也一眼看到了江缨,不过人群拥挤,又相隔太远,并未发现江缨微微隆起的小腹。
“贺公子,本公主从未说过不允你纳她为妾。” 韶华公主缓缓道,“我只想拥有舞阳侯的权利,对你的爱丝毫不感兴趣。”
“妾……”
“是啊。”韶华公主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你们仍旧能够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只不过,你的正妻只能是我。”
贺重锦心中冷笑,面上却淡,反问道:“若公主做妾,公主会心甘情愿吗?”
韶华公主的脸色微微发沉,而后恢复了平常的神态,她断然不会与自己的绊脚石一般见识。
下了车辇后,贺重锦当即转头回去方才经过的街道寻找江缨。
张掌柜说,江缨不见了,似乎朝桥的方向去了,贺重锦心头一紧,一路奔到桥上。
江缨站在桥边,微风浮动她额角的发丝,她比在梅园时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了,不知这段时日经历了什么。
恍惚之中,女子的身子朝着湖面倾斜,他一惊,迈开步子飞奔而去。
“江缨!”
下一刻,江缨转过身,似乎早已知道贺重锦的到来,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胸膛。
“贺重锦......”江缨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爱我。”
方才她不过是佯装跳河,试探他的真心。
泪水蓄积在了眼眶,贺重锦难得哭出声,留下那一封书信时候的痛全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孙家只手遮天,韶华公主以你的命来要挟我,我只怕你出事。”贺重锦道,“她说,只要我继承舞阳侯之位,就会让你们平安。”
果然。
贺重锦是被韶华公主逼迫的,他留下书信不过是希望她能够安心。
漫长的分别,这天夜里他们坐在榻上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张夫人把张松带到自己的房间,以防打扰到屋中的两个人。
江缨问:“韶华公主为何要你娶他?”
“她想做女帝,不甘心做一个庶出的公主,需要势力,而我是舞阳侯之子。”贺重锦的脸沉了下去,“我原本想,等到孩子出生之前除掉韶华公主,为你永绝了这个后患。”
“七个月。”江缨气得锤了锤他的胸口,“你这个傻子,七个月怎么够?”
贺重锦沉默,半晌才道:“就算七个月不够,我也会想尽办法回到江南。”
他听张掌柜说了,从江南一路到汴阳城,江缨吃了不少的苦,所幸的是她与孩子都没有事。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侍女为韶华公主披上衣衫,韶华公主握着剪刀,饶有兴致地裁剪着杜鹃的枝丫。
侍女忍不住问:“公主,贺公子他还没回府,要不要奴婢......?”
韶华公主道:“不必了,他正与自己的爱妻重逢,今晚不会回来了。”
“公主说得可是江缨?”侍女吃惊,她全然没料到公主竟然这般不在乎,“贺公子明明与公主定亲了。”
“江缨是贺重锦的软肋,是本公主继续利用他的筹码,她能来汴阳城,本公主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对于权力而言,情爱几乎渺小到微不足道,这一点韶华公主颇有感悟。
皇帝冷落了母妃这么多年,她的母妃不求情爱,只求能够在宫中荣华富贵的活着,所以韶华公主理所应当的觉得,身为女子就应当为自己谋求利益。
*
江缨不敢合眼,担心过了今夜贺重锦就要回到舞阳侯府。
然而对方与江缨同样的想法,始终睁着眸子,用温和的目光望着她,这个自己深爱的妻。
做阿丑的时候,贺重锦总是一声不吭地照顾着江缨,现在亲自喂江缨喝安胎药,尽是宠溺。
“上一世,你的眼睛里没有没有光。”江缨的声音很轻很轻,“现在,你的眼睛好亮,像夜里的星星一样。”
他的手潜入女子的衣衫,伸向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就连抚摸都是小心翼翼,好像里面揣着个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