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不能帮七爷洗衣裳了。”阿箩自顾说话,和一块糍粑一样贴在谢必安身上。
“不洗也好,七爷的衣裳经你手以后,不知为何处处是破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耗子在洗衣。”
“谢大人,今日阿箩欠了您好多债,可不可以不还呢。”阿箩买了很多东西,除了纸马,谢必安都给她买了。
“谢大人说不可以。”
“七爷您知道您将阿箩收为婢女这一举动叫什么吗?叫压良为贱呐。”
“呵,是七爷委屈你了。”
阿箩叫他七爷,谢必安也称自己人七爷,阿箩叫他谢大人,谢必安爷就称自己为谢大人。
阿箩说了一路的话,谢必安也就回了一路话,到了谢府,阿箩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五雷掌的后劲大,阿箩每况愈下,魂受惊,魄浮游,踏肩昏了几日,僵卧床上哀哀哼哼,备极凄凉。
谢必安日日有责在身,不能时刻盯着阿箩的状况,心里忧愁,想将她挈在身旁又不太方便,思想来思想去,只能将阿箩的脑袋与身子分开。
身子放在地府里,脑袋带在身旁,就挂在自己的腰上。
第一日见到没了身子的阿箩,范无咎和二狗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范无咎拍着涩涩的胸膛,说:“当年见她头颅落地,血溅三尺都不觉害怕,怎的如今见她无血的头还吓了一跳。”顿了一下,又说,“别说,那截面挺漂亮,忒平整了。”
锋利的大刀直接砍下去,那头颅的截面能不平整吗?谢必安想起阿箩生前被砍头的画面,略有些心疼,摸摸阿箩的脑袋,暗道:小滑头。
越到后头阿箩的气息越弱,若将澌灭,说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教人五雷掌,又自挨五雷掌。
阿箩不记得五雷掌是从哪儿学的,但谢必安可不会忘记,因为这五雷掌就是他教的,手把手教的,当时阿箩六岁出点头,和小儿郎一样不信五雷掌有用,于是他就当了活靶子,挨了一记五雷掌,如今掌印烙在了胸口,一日一日,色与痕都不减。
阿箩不醒,谢必安只好找鬼医要了定魂丸与定魄丸,吃了七七四十九颗,她的魂魄才勉强定住,慢慢醒来。
在人间烧的东西没有收到,写着阿箩收的胭脂与衣裳,写着八爷收的首饰语子鞋子等……都没有收到。
阿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吵着要去范府拿东西,第六鬼感告诉她,八爷一定收到了东西。
供养阁的人也都是狗腿子,大人的东西送的快,像她们这些无名小鬼,总是一拖再拖,拖个十天半月都有,她一个人不敢去,天天倒挂在府门,怨态不支,眼含热泪等谢必安回来:“七爷,不知您想不想看绿腰舞,阿箩在松~州~学了一段,您要不要看?诶,不知道八~爷~想不想看。”
说到松州跟前,她故意加重拉长松州的字眼,也加重八爷的字眼,提醒谢必安在松州买的东西该去拿了。
醒后便载呶,阿箩什么心思谢必安了然于中,一口回绝:“自己的东西自己去拿。”
“七爷您是地府里最好的七爷。”阿箩献殷勤,端来一杯茶水。
“阿箩前几日说七爷压良为贱,压良为贱的七爷怎么又成你口中的好人了。”谢必安接过茶水没有喝,放在手边,指尖时不时摸一下杯沿上的茶水。
阿箩咂舌攒眉,惺惺忪忪道:“阿箩竟说出这般言语吗?阿箩嘴笨呐。”
谢必安屈指敲敲桌面,又说:“阿箩说自己世不曾仰人眉睫,如今在七爷这儿很是委屈,还说七爷兜答,藏你批票,控你自由。”
“酒后有胡言,病时有谵语,七爷您听一听就别当会事儿了,七爷是阿箩的啖饭处,阿箩怎么能嫌弃呢。”阿箩不用力气地批了左颊,手打到脸上连点声音也没有,打了好几下也只是在做做样子罢。
谢必安无动于衷,淡然置之,阿箩就一直批颊,反正也不疼,就是手一直举着有些酸,她左右开弓换了一只手批颊,批着批着发现自己的脸还挺软的。
批了二十下,供养阁那边来了三位驿使,送来了几匹布与几豆胭脂几钱水粉。
驿使敲敲门,念到:“阴间第八站,阴曹地府酆都城,谢府,阿箩。”
阿箩闻声先谢必安一步飘去开门,门首前的台阶上,放着几匹布,几豆胭脂与几钱水粉,是自己的东西,她来回飘了三次,先扒搂布匹,再扒搂胭脂水粉……把所有东西一一行行搬进府里:“多谢驿使大人,驿使大人您辛苦了。”
三位驿使见到两腮带笑的阿箩面无表情,但见到阿箩身后的谢必安,表情变得快,脸上的肉笑的一颤一颤的,和两腮带笑的阿箩一样,只是没有阿箩笑的自然与讨喜:“七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