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太君听着孙女的话若有所思。
以云挽歌的推断分析,再结合望月楼设宴,倒像是行云流水般顺畅。
“几成可能?”燕老太君问。
“六成。”
燕老太君抿紧了唇,笑了笑,不再多语此事,扯开了话锋,“今日见到你心心念念的沈将军,怎么不多说几句话?”
“日后生死与共,或生或死,都有的是话说,不急于一朝。”
云挽歌年纪轻轻却端的是老气横秋,清清冷冷,不似别家闺秀的娇俏玉嫩,像是藏了心思度日,却也没几分郁气,只是生人勿近,因那心如难以消融的冰川般。
……
望月楼。
盛宴当中,只余燕云澈和沈宁二人。
燕云澈起身,走向她,朝她伸出了手。
“沈将军,不妨留下来,多看一些月色。”
其言下之意,颇为厚颜无耻。
哪是看月色。
是让沈宁多看一看好看的他。
“盛情难却,末将便却之不恭了。”
沈宁大大方方把手放在了燕云澈的掌心。
男人温热的手,握住了她。
骨节分明的长指,分别嵌入了她的指缝。
那温暖,似是通过她的手,裹挟住了她的心,在这凛冬之日,有些悸动。
她好奇的是,就算元和皇帝给了解毒丹,也不可能让燕云澈的霜毒完全解了,燕云澈的手为何会这么的热。
沈宁偏头便看到了一个暖手炉。
……竟是用手炉暖热的。
他牵着她,步入高楼。
沈宁看着的背影,朱唇紧抿,目光沉沉。
这望月楼金碧辉煌,却有孤寂之气。
踽踽独行的他,在望月楼的三年,想了些什么。
登高望远,是高处不胜寒,还是一览众生小?
当沈宁来到望月高楼的窗前,能够看到荒废冷寂的镇北将军府。
原来——
这三年,并未互相依偎过的他们,是一同度日的。
“阿宁。”
“过去的三年,我时常在想,未来会不会有一日,你陪我一同登高赏月。”
“我忍不住想,但我知晓是不可能的。”
“但我不曾想到,这一天,这么漫长又这么快到来了。”
“阿宁,你已是我的未婚妻了。”
燕云澈望着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着在沈宁前往北疆之前,把自己的歹毒心思道出:“阿宁……我曾给顾景南下药了。”
“让他不举?”
沈宁反问。
燕云澈心跳如雷,他用尽力气却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得点头。
有些事,他或许可以隐瞒一辈子,但百年修得共枕眠,他不愿欺骗一个如此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子,作为未婚夫,他需要袒露心扉。
沈宁抽回了自己的手。
燕云澈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也跟着空荡荡的。
似有一股凉意浸透鲜血涌满四肢百骸。
他的心脏,沉入了低谷。
这一刻,该来的。
靠阴谋算计得来的情爱,总归不够纯粹,玷污了他如白色月光般期望了已久的心上人。
“阿宁, 抱歉,是我不好。”
燕云澈低声道。
沈宁揉了揉手,定定地看着燕云澈,一言不发的冷峻样子,使得燕云澈默不作声,倒是任打任骂般,与那狂妄桀骜不可一世的北渊王却判若两人。
至于顾景南不举之事,沈宁闲暇时略有思忖,猜测过几分,倒也不算太过于意外。
她揉完了手,重新塞进了燕云澈的手里。
燕云澈眸光骤然一亮,如惊喜的烟花绚烂绽放。
“适才,手酸了,揉揉。”沈宁解释道。
燕云澈忙轻柔为她按揉手。
似觉得自己的手因霜毒冷了,便重新拿出手炉暖了暖,才继续握住沈宁的手去按揉。
“你想考验顾景南?”沈宁问道。
燕云澈很心虚。
做贼难免心虚。
“咳——”
他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那若是考验你,让你一生如此,你可愿?”沈宁问道。
道歉不只是说话而已,还需要有心意和行动。
她不算很介意这些事,但总归是不光彩的。
“愿意。”
燕云澈忙道:“能陪伴阿宁左右,足矣。”
他笑了。
温柔如水。
与这月光相伴,恰如其分。
第363章 不如让这江山换新主
他握着她的手,在这望月楼上笑。
扪心自问,于他而言,阿宁所说算不得什么考验。
能常日陪伴,便是半生难求的奢侈。
更何况,虽服用了一枚解毒丹,但这霜毒随时发作,他兴许随时都会死在路上做个短命鬼。
“燕云澈。”
“嗯?”
“你愈发胆小了。”
男人蓦地愣住,扑面而来的凉风依旧让他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