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无法孕育自己的孩子,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沈宁自己对孩子是可有可无的想法,她也不知等到后世,是否会有许多女子站出来,坚定的不要小孩,但在眼下,绝对不行!
世人的唾沫早已淹死蓝连枝。
她从流言蜚语里站起来,便又要面对世人口诛笔伐的攻讦。
蓝连枝小脸惨白的躺在床榻上,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额。
年少时,她是西齐最骄傲的公主。
关于未来,唯有三愿。
一愿成为保家卫国的真英雄,巾帼不让须眉的战绩名垂青史。
二是觅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三愿儿孙满堂,善始善终。
……
蓝连枝扯了扯唇,笑容有些苍凉。
原便是她过于贪心了。
已是富贵身,哪能事情都如己愿?
“赵御医——”
沈宁眉头紧皱,隐忍着万般的沉痛,颤声问道:“可有办法解决?只要有办法,哪怕一线希望,只要有药材,不管生长在多远多艰苦的环境,我都能带回来。赵御医,你且想想,凡事无绝对,对吗?天山雪莲,极品人参,不是说蓬莱仙境有灵芝可以治百病吗?”
她保住了二嫂腹中的侄儿。
却未能保住蓝连枝对孩子的渴望。
“沈将军,赵某无能为力。”
赵御医叹道:“将军,蓬莱仙境只是人间的传说,永安公主此前就身受重创,危及生育,须得好好调养才是,就算冻一下,都能影响,更别提承受一箭了。”
这一箭不管射在蓝连枝腹腔的任何部位,都是同样的结局。
赵御医的话却是让沈宁怔愣住。
这般说来——
蓝连枝岂不是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
明知如此,却还要挺身站出来,解沈家的燃眉之急。
“将军。”
蓝连枝指尖蜷住了沈宁的袖衫,眸色发红,温婉一笑,“无妨,如我这般人,原就不想与人成婚,何来的孩子呢?将军莫要难受,是永安应得的。”
望着沈宁痛苦的神情额,她的心脏,好似被魔爪狠狠地揪着般的疼。
倏地。
沈宁眼梢的一滴泪,落在了蓝连枝接近于虎口的手背上。
泪水本如秋水凉。
却像是炙热滚烫的太阳,灼在了她的手背。
“应得的?什么就是你应得的?”
沈宁回眸看去,拔高了声音反问道:“荣华富贵,平安顺遂,才是你蓝连枝应得的 ,你虽做错过事,跟错过人,却没一错再错,而是千百次的救自己,如你这般人,最该活在阳光下!”
蓝连枝怔怔地看着她。
沈宁头一回如此凶她。
她的心却是暖的。
但睁大的眼睛里,却无限地凝聚着泪水,顺着太阳穴,打湿了鬓发。
沈宁蹲在床边,握住了蓝连枝的手。
“别怕,来日寻遍四海,我也会想办法治好你。”
把话说完,又靠近了几分,凑在了蓝连枝的耳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字从喉咙深处迸发了出来:
“安心养伤,我不会放过她的,别睡,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蓝连枝泛红的杏眸蕴着破碎的星光,闻言,扭头诧然地望着沈宁的侧脸,唇瓣微张,呼吸加深。
将军要做什么?
她不得而知。
沈宁已然起身往外走去。
满身的杀气连这冬日的风俱都避而不及。
殿内昏暗。
蓝连枝抿紧了唇瓣,深深地凝视着那一道走进光里的身影,袖衫下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凤栖宫的锦被。
赵御医等人在旁侧,俱是感到惊讶。
他们难以想象,蓝连枝和沈宁,本该分外眼红的两个人,竟有着超出世俗的情谊。
准确来说,是一种冥冥之中特定的羁绊,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久久琢磨不透。
……
鹿台。
缓缓回归到了宫武宴的进程之中。
沈宁走来时,许是刻意而为之,自九公主燕月璃所在的角落绕过去。
“沈将军,咳,咳咳咳……”
燕月璃面色苍白,葱葱玉指掩着唇,轻咳了好几下。
“公主的身子,可好了些?”沈宁担心地问。
“托将军的福,已经好了许多。”
相比起先前,燕月璃眼底流转的光彩,已经无限地趋近于一个未曾得病的正常人了。
“冬日风大,这鹿台之上霜寒更重,公主怎么不多穿些?”
燕月璃眸色暗淡。
沈将军给她御寒的衣裳和床被,被那位三皇兄一把火给烧了。
是当着她面烧的。
只剩下几件单薄的衣裳。
身上的斗篷很薄,基本都是皇宫闺女们春日才会穿的……
十二月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