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不管,村长最后一丝顾忌也没了,“把她带下去,择个时间沉塘,大家都来,都好好看看,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下场。”
轻飘飘两句话就决定了薛竹的命运,薛竹被两个妇人钳制,压在原地不得动弹。
薛竹一时忘了动作,苏婶娘、她、她怎么会……
前路一片灰暗,她当真被抛弃了,没有人为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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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殓云浩尸身,一应喜庆窗花门联都取下来,云家门墙挂上了白幡,布置灵堂。
灵堂漆黑,乌压压一片,黑暗中偶尔闪过几道白光,阴森又可怖。
云家人在灵堂前支了一个火盆,烧香点炷,痛哭之声不绝。
薛竹被关在灵堂后面的柴房里,等着明日自己沉塘而死的命运。
她形容散乱,双手以麻绳缚紧,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屋顶默默流泪。
灵堂的哭声隐隐传到了柴房,凄厉悲切,连绵不绝,黑暗中加重了她的恐惧。
云浩大哥死的冤,但她不想陪命,一想到明天自己就会被处死,薛竹浑身直打颤。
惊惧交加之下,她只能勉强自己期盼小慈哥哥赶回来救她。
薛竹关进柴房前,杨婶婶私下和她说了几句话。
一来,嘱托杨婶婶暂且瞒着姑姑她被关押一事,姑姑病重,知道了身子受不住,也救不了她,她不希望姑姑为她忧心了,只求姑姑能放宽心养好身体。
二来,是求杨婶婶给苏慈带个口信,快点赶回来救她。
第二件事薛竹本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好在杨婶婶答应了。
薛竹和苏慈青梅竹马,两人有长久相处的情谊,感情甚笃,之前即便苏母多次要求退婚,苏慈从未松过口。以薛竹对他的了解,若苏慈得知自己有难,一定会赶回来想方设法救她的。
这是她最后的指望了。
担忧姑姑、性命之忧、前路未卜,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心头,薛竹苦苦焦灼等待。
天色微蒙蒙亮,云水村尚蒙着一层黑纱,不见朝阳。灵堂的哭声中断了,“吱呀——”推开柴房门扣,来了两个人把薛竹押出去。
“等会儿让全村的人都看好了,沉塘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下场。”
一夜未睡,薛竹的脑子却无比清醒,被押送着走,听着他们一句句交谈,句句是她罪有应得。
云水村村头有一个大湖,湖水极深,足以淹没一个高壮的成年男子。
沉塘的地点定在这儿,云家人押送薛竹来时,岸边已经占满了观刑的村民,只等着把薛竹沉塘。
魏翠娘站在最前头,说这些拍手称快的语句,恨不得跑过来亲自动手。
村里人都是熟人,薛竹掠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看着她被推上小船,却别无一话。
云家较真,没人敢站出来为薛竹说话,衣无尔尔七5二八一,即便云浩是流氓打死的,跟薛竹有什么关系呢?流氓觊觎薛竹美色,云浩仗义保护她出了事,就全是薛竹的错吗,狠毒无情到沉塘?
为数不多仗义执言之人,站出来后被冠以受祸水灾星勾引的名头,被长辈拖下去关禁闭,被父母数落不懂事,顺便薛竹的罪孽又添了一笔。
然后就没有人敢站出来了。
薛竹苦笑一声,动人的神态惹得旁边之人一阵恍惚。
她继续往后看,期盼苏慈出现的身影,期盼他快来营救。
小慈哥哥,你在哪里啊。
薛竹默默祈祷,祈祷最后一线生机。
她等待了许久,直到她背后给绑上一块巨石,依然没等到想等的那个人。
眸中的光彩一点点散去,薛竹浑身无力,陷入无尽的绝望当中,她快死了。
她感受到水塘的水汽,带着鱼腥味儿,冰冷刺骨,她快死了,临死前她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的罪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真因为她是个祸害所以该死?她当真生来不祥连累了旁人?
竹排被推入湖心,薛竹最后看一眼岸边,一张张无情冷漠的脸环绕,一笔笔细数薛竹多项“罪名”,应该比勾魂的无常更可怖。
早春的化雪水冰凉,薛竹竟感受到了几分暖意,她快死了吧,否则怎会产生幻觉。
“且慢——”
一位和尚竟然来此,身法极快,几步来到了湖边。
一袭木兰僧衣,,手持十八念珠,合十参禅。
是弘善和尚。
“大师。”
“弘善师父。”
佛教是当朝国教,传闻太祖皇帝得护国寺玄一法师批命,身负龙气,当主天下。开国后便尊崇佛教,信奉不已。
自上而下,百姓们也多尊敬和尚。而且云水村人认得弘善大师,大师不久前助知县拿下了黑风寨,将亡命之徒绳之以法,还周围一个宁静,云水村人也感激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