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咳咳——”
榻上紧闭双眼的人突然发出咳嗽声,黎婉见状攥紧他的手,语调抖得不成样子:“子鹤……子鹤你别吓我,我胆子很小的。”
“我都还没死呢,你怎么能……”
榻上人依旧无声无息没有回应。
魏刀包扎好伤口后一直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盯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他从小到大头一回见自家主子受如此致命的伤,方才那些大夫的话听在他耳中如同噩梦。
为何躺在那里重伤不醒的人不是他!恐惧如同贪婪的野兽将他吞没殆尽,他不敢想假如真的出事该怎么办……
他努力调整情绪,对黎婉道:“夫人你别担心,主子他早就猜到此番来墉州不会太平,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他不知是在骗黎婉还是骗自己。
“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转机,您别把身子急坏了,主子他会伤心的。”
黎婉低着头不发一言,整座屋子死一般沉寂。
魏刀撑着身子爬起来取过温寂言穿的大氅,轻轻盖在黎婉的肩头。
熟悉的味道将她环裹,可是……为何一丝暖意都没有。
她缓缓抬起脸,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间屋子装扮很不寻常,不似厢房。
大红的床帏锦被,锦绣鸳鸯双枕,桌上摆着成对龙凤双烛,满屋挂满红绸张灯结彩,倒像是间喜房。
魏刀见少女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低低解释道:“前两日在粟州落脚时主子曾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墉州,特意在众人赶到前布置了这间屋子。”
“主子说……想补给夫人一个洞房花烛夜。”
至此,黎婉的泪水终于决堤。
第50章 清醒
温寂言没有骗她, 可他仍旧要食言了。
满屋喜气洋洋,红绸彩灯光线映在少女哭泣的脸上,美好到残忍至极。
黎婉攥着温寂言的手,无措、愧疚、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悔意如同掐住她脆弱的脖颈, 令人窒息。
上一世她在佛寺从未听说过当朝太傅身受重伤,前世温寂言分明活的好好的, 这一世却为救她而性命垂危, 倘若没有她……一切会不会不同。
假如她从来没有去招惹温寂言,他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如此多的磨难。
她强行打乱他的命途,天道不允, 便要如此惩戒于她吗?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她不受控制地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眼泪断了线儿似的往下掉, 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美人哭声扬千里, 莫非本公子来迟了?”一道慵懒闲散的声音突兀响起。
伤心欲绝的魏刀闻声从地上蹦起来,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眼底燃起一簇跳跃闪烁的光芒,带着哭腔喊道:“柳公子,你真的在呀……!”
骤然回神。
黎婉不明所以寻声望过去, 只见走进门一位雪青竹纹云锦长袍的公子哥, 身上挎着松松垮垮的药箱, 长得白净清秀,看着十分亲切。
只是面生的很,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许是黎婉的神情太过迷茫, 他朝人一拱手:“嫂子好,在下柳扶风, 弱柳扶风的扶风。”
“是你夫君温寂言的至交好友,也是京都第一且唯一神医。”
她登时愣住。
至交好友神医?黎婉隐隐记得温寂言曾提过他有位医师好友在云巫山采药,还说等他回京替她诊诊脉呢。
这不就是给寡妇诊出喜脉那位“神医”?
魏刀着急忙慌推着他来到榻前,语气迫切万分:“柳公子别打招呼了,赶紧看看我家主子吧,救命要紧啊!”
柳扶风被推到榻前坐下,从药箱中取出一副银针,手执针探穴,根根银针刺入手臂,众人皆屏住呼吸。他的眉峰渐渐蹙起,黎婉紧张询问:“如何了?”
柳扶风神色紧绷:“怕是不好。”
短短四个字,黎婉仿佛天都塌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柳扶风紧接着道:“给我三日,能不能行我必然给嫂子一个交代。”
“三日内,除了我任何人不要踏入这间屋子。”
“我施针时需专神,旁边不能有人。”
黎婉不敢放心:“我也不能在这儿守着?”
柳扶风笑了笑:“嫂子,你就算不信任我,也得信任你夫君啊。”
“十日之前我原本在云巫山赶回京都的路上,突然接到温寂言这家伙的飞鸽传书,让我直接赶来墉州,以备不时之需。”
“这家伙怎么可能打无准备之仗。”
“所以别担心,这家伙命大的很,有我在死不了的。”
比起头一回见柳扶风的黎婉,魏刀显然要与他更熟悉一些,见到来人后,原本拧成山川的眉头都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