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实我也能理解，”宋遥低声说，“我跟程一鹏，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到现在已经十八年……快十九年了，拌嘴、吵架那都是常有的事，小时候甚至还会一言不合打起来，不过谁都不会真的把那些不愉快记在心里，过个两三天也就过去了。”
宋遥：“我的确脾气不太好，爱发火，这我知道，往常吵了架，总是他迁就我的时候比较多，这次我也知道不是他的错，只是一时没忍住。”
“听他的意思，是受了宋建林的恩惠，所以答应帮他的？”傅言问。
“应该是吧，前段时间好像听他说，宋建林给他安排了工作，让他一毕业就去上班，当时他还觉得是不是太给我们添麻烦，我说我巴不得你多添点，毕竟宋建林不好过，我就开心。”
宋遥垂下眼帘：“他这个人，总是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我送他几件衣服都要推三阻四的，宋建林帮了他这么大忙，他肯定更加过意不去，所以哪怕知道会被我骂，也还是答应帮他。”
傅言：“你上次说，他父母都不在了。”
“嗯，他上初二那年，爸妈出交通事故，没了，他因为这件事受了很大打击，差点辍学。他们家家境不太好，在燕市一直是租房子，后来拿了赔偿款，我爸又垫了一点，给他买了现在的这个房子，让他住着，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觉得受了我们家很大的关照吧。”
“他成年之前，都是我爸给他生活费的，有时候我也会把我的零花钱给他，但他总是很节俭，从来不舍得乱花，一套校服穿到死，哪怕那些钱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算钱。”
“后来他成年了，就不再要我家一分钱，甚至连上大学的学费也是自己掏的——你能想象吗，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别人都在玩，他却在没日没夜地打工，三个月，凑齐了大学一年的学费，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傅言：“所以，你之前编的勤工俭学人设，是参考了程一鹏？”
“……你别打岔，”宋遥不想跟他探讨这个，强行把话题拉回去，“我其实挺不喜欢他这样的，明明我有钱啊，我让他顿顿吃大餐，穿金戴银买房买车也只是洒洒水的事吧，为什么不呢？但比起这个，我更讨厌宋建林利用他的善心，使唤他做这做那。”
“也就是说，你其实并没在生程一鹏的气，而是在生你父亲的气。”傅言说，“但也许，你父亲也没想利用他，所有帮助都是真心的，不存在利益交换，是你先入为主，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劝你最好别替宋建林说话。”
傅言：“我没有替他说话，只是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分析一下他的行为。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看得到利益才会投资，你认为宋建林以一份工作换取加回儿子微信这种行为，算是一次合格的投资吗？”
宋遥被他整无语了，半晌憋出四个字：“你好烦啊。”
“除了感情，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类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的利益，不知道你认不认可我这种说法，”傅言吃完了他那盒冰激凌，“当然，不认可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嘴上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心里清楚就好。”
“……”宋遥用眼白回应他，“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收了宋建林的钱，才来给他当说客。”
“你认为，钱这种东西是能够打动我，甘愿为他做出投资的吗？”
宋遥忍无可忍：“够了，滚！”
傅言笑了笑，站起身来，轻拍裤子上沾到的土：“吃完了的话，就快点回去吧。”
宋遥把空冰激凌盒子往他手里一塞，表情不太自在地说：“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
“谢你没用宋建林的方式跟我说教。”
“嗯……”傅言沉吟一番，“我恐怕不能把这当成一句褒奖。”
“哈？”
“我自认为，还没有愚钝到去犯别人犯过的错，你这句话在我听来，就好像在说‘你比傻子聪明那么一点’。”
宋遥：“……”
他彻底被他搞得没脾气了，终是忍俊不禁：“我说你这个人，我跟你开玩笑的时候，你偏要跟我认真，我跟你认真了，你又跟我开玩笑。”
傅言见他笑了，唇边的弧度也随之加深：“所以，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本来也没有很生气，”宋遥踢走脚边的石子，“行了，别在这磨蹭了，赶紧回去吧。”
程一鹏已经回了宿舍等他们，宋遥知道他宿舍在哪，带着傅言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