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立即推着轮椅转过身,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径直往前面走。
只是转身的瞬间,在眼眶里倔强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落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裤子上,摔成粉碎……
这五年里苦苦等待的心,也随着那人一句下周结婚,彻底崩塌,支离破碎。
他早该想到,一别经年,再次见面,早就物是人非了,怎么可能回到从前……
简桉想开口叫住他,想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寂很落寞,让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对方死了,死无全尸,竟没想到,他还活着……
也许,简桉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滚落,打湿了脸颊,被风一吹,冰凉而又疼痛。
沈慕云轻轻晃了晃他的手:“爸爸,叔叔已经走远了,我们要回去了吗?”
简桉这才缓过神来,抬手抹了下脸颊,生怕被儿子看出一点不堪,声音强装愉悦:“好,我们回去找爷爷奶奶。”
两人刚转身,背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喊住了他:“简先生,等等!”
简桉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免一怔,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
等到看清对方的长相,他脸上的情绪忽而有些惊讶:“你是……小王?”
“是我。”
小王抿唇淡笑,顿住了脚步,但脸上那点笑很快被收敛了,只剩忧愁,说:
“刚刚你跟少爷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不过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是担心少爷一个人出来,放不下,所以跟在后面。”
“哦……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小王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不上多好,少爷一直活在痛苦里。”
听到这话,简桉心中咯噔一跳,蹙眉沉默,刚刚季松亭给他的感觉,是心如止水,云淡风轻,略带着几分书卷气。
他以为那人看开了所有……
原来并没有。
简桉微微咬了咬唇瓣,看着面前的人,眉眼藏着一丝担忧和焦急:
“那他没有想过走出来吗?”
对方直视着他,定定地说道:“能让少爷走出来的,是简先生您。”
简桉的手指紧了紧,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平静道:“可是我要结婚了。”
闻言,小王内心挣扎,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我知道这样说很冒犯,少爷也许会不高兴,但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您的。”
“有些事情……?”
“对。”
小王点点头,试探性问道:“您还记得五年前爆炸那次,您失明了,后面有个匿名志愿者捐献了眼角膜的事吗?”
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简桉有点懵,内心隐约感到了某种不安,但他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淡定地问道:
“当然记得,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匿名志愿者捐献的?”
“因为捐献眼角膜的……”
小王话没说完就停住了,百般犹豫,而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他这幅反应,简桉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了,慌乱也随之而来。
终于,在青年急切的眼神中,小王深深叹了一声,无奈道:“是我们少爷。”
简桉脸色瞬间大变,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脑海中一片空白,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接窜上头顶,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一只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眼眸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怎么会……?
怎么会是季松亭?!
“你说什么……?”简桉眼眸通红,死死盯着小王,浑身都在颤抖。
这样的反应,小王也是预料到的,怕对方不相信,从口袋拿出当年签署的协议和手术记录,轻轻摊开,递到他面前:
“这是少爷当年给您眼角膜的证据,他不让任何人说出来,连您的父母,也就是沈董和沈夫人,也是知道的。”
简桉颤着手缓缓接过那东西,从来没想过这几张薄薄的纸,此刻在他的手里,似乎有千斤重,重到快要拿不动了。
他颤巍巍翻看了几页,眼睛越睁越大,眼眶微微湿润,心里涌现出难言的痛苦,一滴泪,顺着眼眶流淌而下。
“其实少爷那天夜里去病房偷偷看您了,知道您双目失明之后,立刻安排了手术,毅然决然地把眼角膜给您。”
说到这里,小王眼里也蓄满了泪,但不敢轻易掉落,吞下哽咽,继续道:
“季氏公司被吞并了,少爷为了守住公司最后的股份和掌控权,连修复手术都不做,瞎着眼坐上飞机,却没想遇到了空难,在医院昏迷了三年……”
简桉静静听着,手指已经掐破了,鲜血顺着手缝流出,但他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