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楼很好，他布局了一切，只要他从中原赶回来，所有都可以落幕。可……是我愚蠢，是楼楼身边之人背刺，一切算盘崩裂，棋子散落，我死了，国灭了，楼楼被围堵在中原。”
想到那年，他被楼楼身边的人欺骗，重病情况下带兵殉国，而那些人背着他灭了他的国。
西楼呢？西楼踪迹暴露，不得已之下，自由的鸟儿，自己带上了千年未能解开的枷锁，即便他杀光了全部追杀人，杀怕了天上神官，一切都不可能倒流。
面露苦涩的神情，举起酒坛，继续灌。
“楼楼杀了天上的神仙，杀了那些窥视他的人，杀了当年参与此事的人，杀得他们一个个再也不敢进入大陆，逃至海外。可是，楼楼他……”
“他不开心。”
雷伊接上贺无言未说出的话。
生活在仇恨、鲜血、尸骨中，不会开心的。
“再次见面，是我第五世。那时候我才知道，当年之事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些人追杀楼楼，是因为楼楼手上有两件宝物，那东西本应归我，可楼楼替我受了过、招了仇。”
“背刺楼楼的人，是因为一个传说，他们想要控制传说中的人，而传说中的人，是我，楼楼替我担了一切。”
说得简单、没有细节，雷伊却握紧了手中酒壶，迟迟饮不下。
陷入绝境者本应是自己，陡然间知道有一个人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承受了一切。
那是什么感觉？比死还要痛苦吧。
这一刻，雷伊不再怀疑西楼的用意。
没错，今日雪中饮酒谈话，雷伊最想确认的就是西楼这个不确定因素，白衣少年在南城事件表现出来的心性，与虎谋皮不为过。
而现在，他确实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西楼，为了自己的爱人，计划了一切，谋算了天下，欺骗了世人。
他相信，即便跟深渊有着想象不到的关系，西楼一定是为了贺无言好，为了贺无言这个人。
偷听的天道，拉了拉落雪的云彩，盖好被子，临睡觉前还不忘感叹上一句。
‘原来，神爱上了人类的故事，还有如此精彩的部分。’
喝得醉醺醺的贺无言，在讲述完故事时，抬手给雷伊扫掉肩头的白雪，迷糊的双眼，陡然闪过一抹精明。
“你来找老子谈话，为的是南城吕平鸣的事吧。”
“没醉？”
雷伊看了看下方的空酒坛，竟没想到，都到这了，还没灌醉。
借着体内的气，偷偷逼出酒气的贺无言，笑眯眯点头。
“不能喝醉，还要回家，喝醉会被楼楼揍哟。”
都把自己的真实目的看透，雷伊干脆也不掩饰。
“是的，现在看来，贺无言你小子，知晓一切行动。”
“知道一大半，另一半是在过程中，看出来的。”
“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贺无言想了想，摇摇头，丝毫不做君子的掩饰。
“没有，楼楼的事情上，我向来不分黑明，只分敌我。”站起身，拍开肩上的雪，跳下墙头，沿着栈道，下墙回家。“雷元帅，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很多故人都说过，老子很像当年的楼楼。”
长羡很喜欢贴着漂亮老师，练完字，他就跑来抱住老师的大腿，一起看窗外的小雪。
雪雪很白很美，云云也很好看。
“老师？”
“想到了一些往事。”
揉虐起男孩的白发，西楼望着飘落的白雪，思绪回到那片冰天雪地的森林里。
小太阳夸自己厉害、夸自己漂亮。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锁清秋。
无言、西楼。
剪不断的线，问题是这个线好像还是自己打的死结。
“事情让老师不开心吗？”
“有些。”
“不开心的事情，那老师会后悔吗？”
“不后悔。小长羡，我任老师，今日教你一事——做事不要后悔。任何决定，都会关系到你的未来、结果，所以在你做决定时，必须认真思考:结果如何，是否合意。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要让自己有一天追悔莫及。”
梨花木招牌，镀了一层金的三字，光彩夺目——楼望楼。
厚实的梅兰竹菊雕花木门，两旁摆了盆翠绿的竹子。
跨过高高的门栏，入目是一棵用纹石催生的百年银杏树，周围两层古楼就好像是围着这棵大树而建。
初春斑驳的阳光，透过叶片，撒落在四桌露天桌椅上。
过了前台（迎宾区），就见减少了一半的桌椅的用餐区，在一盆盆花草树木的隔断之下，空间开敞，用餐环境优美。
风吹，红灯笼、红丝绸飘荡开来，二楼八个包间并没有改变格局，只是把家具全部更换，按梅兰竹菊松，以及荷花、枫叶、樱花，共八个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