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狄俄尼索斯?你们要在那天狂欢宴饮吗?”
“那只是一部分内容,酒神祭祀一共会举办三天。”
拉扎尔热情的介绍起来。
“第一天会举办宴席,这个宴席从日出一直持续到日落,人们会在宴席上高唱‘酒神赞歌’。”
“第二日同样有宴会,还会有游行舞蹈和戏剧。”
“第三日清晨,会举办美酒的开瓮仪式,届时酒神狄俄尼索斯会降临,与大家共同品尝新酒,彻夜狂欢——这也是最热闹的一天,灯火一整夜都不会灭,宴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真正结束。”
“明天就是酒神祭祀的第三天了,据说今年酒神狄俄尼索斯会带来亲自酿的葡萄酒供大家品尝,错过这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听起来很有意思。”
哈迪斯评价,遭到拉扎尔的纠正。
“是非常的有意思。”
“那就……”哈迪斯转过头,苍翠的双眸定定的看向温澜书的眼睛,他低声征求对方的意见,“再待一天吧?”
拿到海德拉的毒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赛尔特将藏匿的地点记的清楚,不过十几分钟,那瓶浸润了毒血的泥土就到了温澜书手上,被他放入了储物袋中。
此刻太阳还未完全落山,赤金的夕阳轻柔的飘落,沾染在温澜书的眼角眉梢,衬的他眉心红痣越发的红艳,原本冷淡的神情似乎也意外的柔和下来。
回客房的路上,温澜书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哈迪斯的脸侧,像是一片落下的花瓣,轻若无物,却又有着鲜明的存在感。
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哈迪斯回过了头。
似是没想到会猝不及防之下同哈迪斯对上视线,温澜书一怔,随后问出了在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
“……你对这个节日很感兴趣?”
温澜书深潭般的双眸中浮现出点滴疑惑。
他在不久前答应了哈迪斯的请求——如果哈迪斯本人不着急的话,温澜书并不介意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
但总该是因为什么正事。
在哈迪斯提出要因为这个节日多待一天的一剎那,温澜书曾短暂的想过是不是因为这儿有那个外神的线索,或者是发生了一些与冥府有关的事情,急需哈迪斯处理。
但是下一刻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温澜书发现,哈迪斯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参加这个节日而已。
这个想法似乎与眼前这位冥府的神明格格不入。
如果这位神明是哈迪斯,那么二者的割裂程度还要再往上升一个等级。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哈迪斯似乎在斟酌词句,一字一句的,说的有点慢,话语却更加清晰,“应该是不会感兴趣的。”
“我年少时忙着与父亲相争,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后来执掌冥府,就整日待在冥界,轻易不会离开。”
“但即便如此,我经历的岁月太过长久,见过、听说过的宴会数不胜数,有远比这更加热闹的。”
哈迪斯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奥林匹斯山上的宴会满是美酒佳肴,是俗世难以企及的奢华精致,即便是冥府,举办宴会的时候同样热闹,狄俄尼索斯的美酒源源不断,任由取用。”
“但是这都不是现在,”哈迪斯从回忆中脱离,专注的目光落在温澜书脸上,“我如果现在想要参加什么节日或者宴会,似乎只有明天这一个机会。”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之下。
夕阳逐渐变浅变淡,最后化为一片几不可见的、薄纱似的暖黄,透过建筑的轮廓,在温澜书身上交割出明灭的光影。
温澜书半张脸沐浴在夕阳之中,觉得这浅淡的阳光似乎仍旧带着未散的热意,渐渐的蔓延开去。
“……我以为你没什么时间。”
“不至于连一天的空闲都没有。”
哈迪斯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话语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妥协。
“而且我说过……”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所以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的一点……”
哈迪斯声音微顿,最后两个字低低的流淌开去。
“私心。”
哈迪斯站在房檐之下,浅淡的夕阳透过部分建筑在他的脸上打下些许痕迹,双眼却全数笼在房檐的阴影中,苍翠的眼眸因此显得晦暗不明,像是夜色中浓绿的森林,但是一些浓烈的、克制的、本该被好好压抑掩藏的东西,似乎逐渐呼之欲出。
像是有风自远处刮来。
随着最后两个字落下。
原本平静蓊郁的森林,渐渐掀起无声的浪涛。
温澜书眼睫颤了一下,蓦的垂眸看向不远处墙角的青苔。
“你是要回你原来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