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斥责弟子,不过是逢场作戏,唯恐沐风奕去顾行之身边吹枕头风罢了。
沐风奕即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看得出商阙以及风禾庄内的人是如何看他的,一个人的话语或许能骗人,但他的眼神很真实,尤其是对方为装而装,演技明眼可见的拙劣。
不过,商阙的精神仪态倒与过去大相径庭,浑身透着一股阴郁的糜烂的气质,沐风弈方才见他走过来,他的行走姿势相当古怪,说不上哪里别扭,就是好像腿上有伤,又好像有什么重物压着他,拖沓,笨重,倦怠。
“商庄主,身体为重。”沐风奕善意提醒,也打算掠过顾行之的话题,毕竟以他对顾行之还有师哥的了解,恶鬼邪祟遇见他们,都不知最后谁才是反派,该心疼谁。
商阙貌似并不领情,一带而过的阴暗,只道:“慕小公子还有其他吩咐吗?”
沐风弈也不客气,恭敬地回道:“烦请商庄主借两名弟子给我,小可……”
商阙打断沐风奕的话,四周看了眼,招呼一位恰好经过的年轻弟子,“你马上找两名得空的弟子供慕小公子差使,手脚麻利点,快去。”
弟子诺诺应允。
“慕小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商阙冷漠地问。
“没了,谢谢。”沐风奕道谢。
话刚说完,人家头也不回地匆忙走了。
两名弟子年纪尚轻,他们见到沐风奕十分客气,其中一个性格活波,秋水明眸,个子小小的,白净剔透,另一个稍微沉闷些,冷若冰霜,手臂上露出一段蛇尾的纹身,神秘莫测。
“慕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别客气。”简秋白自告奋勇地道,“对吧,靖渊。”
叫墨靖渊的弟子蹙眉瞅了眼简秋白,表情很是无语,但还是应承道:“请吩咐。”
沐风奕哭笑不得,但还是不客气地道:“你们去帮我准备辆马车和货车,我屋内有许多符,一会儿你们得帮我分给每户人家。”
“好!”简秋白欢脱地像只兔子。
墨靖渊则问到:“以谁的名义?尊主的吗?”
沐风奕心说这孩子的心思倒细腻,符咒这种东西,外行人看不懂是除邪还是招邪的,假借他人名义去行不诡之事的例子不胜枚举,那么以谁的名义呢?风禾庄是断断不会冒着风险,顾行之的吗?
百姓们会相信这位臭名招呼的尊主吗?
沐风奕头大,两者皆不合适。
“先出门,找个人多的热闹的地方,摆摊儿。”沐风奕决定走老江湖的把戏——哗众取宠。
青天白日,朗朗气清,昨个儿县城来了位顾行之,大家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今个儿又有风声说,魔头上山除祟,不少失踪的人都被找回来了,马上就能回家团聚,众人更是不胜欢喜,准备出门买些酒菜,好生庆祝一番。
这段风雨萧条的日子,人人闭门不出,都快发霉发臭了。
不过今日的集市,更加热闹,据说街口有位俊俏的小仙君在卖符箓,一张符箓挺贵的,但除邪挡灾的效果极好。
泝县民风颇豪放,几位未出阁的姑娘特意挤到了前排,朝着小仙君摇曳身姿,大抛媚眼。
“铛。”锣鼓震天,吸引八方注目。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简秋白首当其冲,肩负起了吆喝买卖的责任,“名家手笔,符到祸消,童叟无欺。”
一旁沐风奕悄悄竖拇指称赞,墨靖渊则头顶黑线,全程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简秋白。
光是三位小的,人们还不信这些符箓的威力,旁边坐着的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才是关键。
这位古来稀,又容光焕发的老人,才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怕是哪位奕臻化境的游方散修。
不少人,私下默认了这个设定,一个个的都朝着老人家行礼,虔诚恭敬到让简秋白忍俊不禁。
沐风奕先是吹嘘了一番老人家的修为和事迹,再是趁热打铁卖起了符箓,先到先得,限量购置,买断则无。
“仙君哥哥,我要半张符,可以吗?”一个衣着陈旧,身上打了不少补丁的小女孩讪讪地问,“我只有一半的钱。”
大白兔简秋白眼眶润了,爱心泛滥地道:“我不要你钱,你……”
“不行。”沐风奕果断决绝,夺回简秋白手里要送出去的符箓,“一张符二两银子,已是亏本买卖。”
“慕尘枫,你有没有良心,这可能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当了。”简秋白红着眼指责,“你要赚钱我不拦着,呶,给你,她的那份钱我替她出。”
孰料沐风奕只是冷冷地看眼简秋白,捡起地上的银子,塞回对方手中,淡淡道:“说好了的,实名购买,一人一份,二两银子,谢绝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