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雎被以客人的身份安置了下来,纪府众人见他气度不凡,又有纪黎从中协调,便也没多问。毕竟以往,纪云山手下,被他看好的兵卒们也有过来纪府小住练习的先例。
一切都和谐极了,纪黎的心里却总是莫名地不太平。
等入了夜,这股思绪更甚,好在云伞那边的信也到了。
烛火下,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良久未再开口。
素白的手缓缓摩挲着信纸,神情有几丝凝重。
云壹守在一旁,见状,有几丝疑惑,劝道:“事情这么顺利,小姐也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
“不是顺利。”纪黎的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是太顺利了。”顺利地就像…有人刻意而为之似的。
落日余晖去,最后一丝光亮也跟着一并收拢。
纪黎躺在塌上,却是半分睡意也无。
前线打仗,竟丝毫没有波及到边塞这边,若硬要说,也只是多了几分严肃氛围,远远算不上战前戒严。
前世,两人并未这么碰上。
席澈是后来与崇安帝相认后,凭借自身与北狄母族旧部才爬到锦衣卫统领的位置,而后才与谢允丞直接对上的。
而谢允丞也不似这一世般早早显露锋芒,示敌以弱占据先机。
蝴蝶煽动翅膀,便会引来巨变。
正似如今的桩桩件件,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偏离了轨道。
可,若是这样…那席澈会不会真的折戟沙场。
纪黎被这没由来的想法惊地一顿,视线突然凝固于床沿某处,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去翻先前被自己封存起来的信。
彼时她刚刚经历重生这种荒唐的事情,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前世还记得的大事写在纸上。
纸张徐徐摊开,存放了许久,上面的笔迹已经完全干涸,像是隔了许久没人动过的旧物。此时,上面赫然写着,苏城之战。
此战,是谢允丞登临帝位,铁血统治的开端。
此战后,那些还对他颇有微词的武将,皆数闭上了嘴,文臣们则更加真心实意归顺。
更重要的是…若此战照旧,那。
席澈呢?
他会如何?
纪黎这几日想着这事,一直睡的不大安稳。手下的势力被她清理了一番,如今也算干净了许多。
直觉上,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故而不惜暴露一二也要把内鬼给揪出来。
好在,也确实卓有成效。
几日后,待她觉得时机成熟,去找越雎想要再度试探一二时,却发现原先的地方早已没了人。
他不知走了多久了,屋子竟也收拾地像新的一样。
纪黎左手缓缓转着茶盏,听那侍女战战兢兢地告罪,“越公子再三强调他不喜外人服侍,要闭关几日,奴婢们实在是不敢进去打扰…”
府内众人中有几个聪明些的连蒙带猜打听到了越雎的身份,对他的敬畏心更重了几分,不敢贸然打扰也正常。
她又想到前几日小厮来禀报越雎的行为时,自己默认的态度,心下一叹。
是她疏忽了。
那封信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般,如今,越雎竟也不知所踪。
似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翌日,边塞便开始全城戒严。
一支从京都而来的军队抵达此地,捧着的是明黄的圣旨,落印的人,是谢允丞。
数条街都被士兵们隔着规定的距离把守着,看样子,大约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人出去。
纪云山他们被封锁在校场,纪黎站在府内看着门外的一切,神情有几丝冷。
这个时间点,太巧了。
她心里的不安在此刻更是无限放大。
镇守纪府的是谢允丞皇子府里面的老人,两世再见,纪黎对他很熟悉。
或者可以说,自见到人的那一刻起,她突然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起抖。
血液凝固,脸色发白,半点说不出话来。
那包药…!
那包药被人掉了包!
她得去救席澈。
……
苏城。
战场上,血染大地,脚下满是堆叠的尸体。
这场仗已经打了快十日,双方正僵持着。
雨水混着血水,染红了旗帜。
对方到底占据先机,手段又颇为阴狠,席澈坐在营地某处,正在包扎。
他的营帐内,简易案几上搁着一封密报,专门的蜡封着,是封急报。
用来封信的蜡已经被拆,代表已经被看过,可信的主人却迟迟没有把它收起来。
傍晚的风从门口耷拉着的帘子吹进帐内。
密信上,纪黎的名字被着重标红。
第71章 对岸
守在纪府外面的人, 很快就被纪黎手下的精锐给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