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獠皱眉道:“这样神神秘秘的,只怕去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这去的果真是血海吗?曾经的血海就在极西之地,一路过西海,便能抵达,天上天下人人皆知,从不这样装神弄鬼。”
千金面色不变, 道:“曾经血海实力够强,大可以门户大开, 随意迎客,不在乎客人是善是恶。想来现在是不太一样了。”
柳明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转向千金,问道:“这些消息也是你从青鸾处知道的吧。”
千金颔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就算这是陷阱,难道我们还能不去吗?”
柳明见她心知肚明,也不再多说,只有囚獠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阿修罗断然不会与此等天谴之人联合。你是在侮辱我修罗一族。”
他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十分困惑和迷茫,心下其实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确实与他那时候大不一样了。
柳明又问千金:“你不通术法?”
千金道:“不通。”
她淡淡道:“我年纪小,没学过。”
囚獠道:“我也不通,我们阿修罗都不通术法。”
柳明十分无奈,搬山这门法术,其实没有任何难度,明神门中人人都会,若是眼前两人是他的门徒,他定然是要好好训斥一番再现场指教的,但是一想起明神门此时只剩一片焦土,他就没有心情嘲笑眼前两人连最基础的法术都不会了。
在进入血海之前,柳明拿出一张白纸,沉默地撕扯出一个纸人,纸人的面目模糊不清,他在夜色中对着星光小心翼翼地调整。
这用了他很长时间。
时间宝贵,但没有人抱怨,千金只是沉默地望着天空,在心中与系统说道:“我不知道我之前有没有与你说过……”
系统当机立断道:“停!”
“不要交待遗言!不要立flag!”
千金哑然:“这不是什么遗言。”
她没有什么遗产,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她如果死了,就只是死了,就像是沱江里的一条鱼被另一条吃掉一样,不会在这世上掀起任何波澜,沱江只会在日光下继续波光粼粼地流淌着。
所以,她又有什么遗言好说呢?
“我只是想……”
“闭嘴。”系统道:“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要现在讲,你知道在最终决战之前袒露心扉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死了,所有那么干的人都死了。”
千金:“……”
“好吧。”她叹了口气。
她完全不相信这种东西,她只是不想和系统吵架。
又过去许久,柳明终于对他的纸人心满意足,三人踏入那一滴阿修罗之血化作的湖泊,血色瞬间淹没了所有视野。
千金睁开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血水流淌过她的肌肤,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在血海之中。血海的质感与沱江十分迥异,但她沉下心来,发现这果冻一样粘稠而滞重的,终究也不过是海水的一种。
比操控普通的江水和海水都要困难。
但并不是做不到。
当她张开嘴时,血水轻盈地避开她的周身。
千金轻声道:“阿修罗来了。”
血海中的一切都是在她的眼中一览无余,她看到海下的尸骨,海水中变幻莫测的血水随意构筑成阿修罗们所需要的一切,也看到海面上背手而立的青鸾。
青鸾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而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千金也回以微笑。
这一场战斗之后,无论是怎样的纠葛,怎样的因果,一切都将终结。她们最终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是死者的平静,或者是生者的自由,对她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又怎么能不微笑呢?
青鸾在千金目光之下化作一只小鸟,轻盈地飞走了。
千金收敛笑意,叹息道:“看来这些阿修罗是敌非友。”
囚獠担心阿修罗一族为青鸾所灭,但是从他们小心翼翼地潜伏在血海中围聚过来的姿态来看,他们事实上是青鸾的助力。
柳明是唯一一个看不见的人,他在血海中战力大减,他闷声问千金:“我得出去,哪个方向是海面?”
千金给他指了方向,他一路往海面去。
囚獠与千金留在原地,囚獠对千金说道:“你不要动手,他们都是我的同族,我来解决。”
他见千金看过来,又重申一遍:“我来解决。”
千金最终点了点头,退后两步,在血水中找到一条路往海面游去。
阿修罗们在血海当中的隐匿是天衣无缝的,他们就像是血水本身,人要如何从一汪血水中分辨出那一滴独特的血?人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