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吹过一阵阴风,吊顶的马灯吱呀一转,有风雪粒吹进了窗檐。
火罐捂住嘴,口齿被眼泪鼻涕盖住,小手被冻得猩红发紫,““如果我不及时找到人,被送去宠幸的就是.......就是猹猹......!”
话音刚落,他再也绷不住了,咬着自己的手,失声痛哭。
“克里斯,我怕了......为人猪狗的日子,我过怕了.......”火罐痛苦地蜷跪在地上,若非我将他的嘴从手臂上撬开,只怕他真的会咬断自己的手。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这里没有好人.......”火罐心碎欲绝,跄踉着站起身子,一只手捂住膝盖,泪痕犹在,“克里斯,求求你,别告诉他......”
“老大.......”
数尺开外忽地钻出一道影子,吓得我同火罐双双一激灵。
“你们在说什么?”
蜡烛后现出一张苍白的脸,是猹猹,我不由得按住了胸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火罐忙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强做镇定。
“我起来撒尿......”猹猹小脸一红,不大好意思地说:“老大.......我又尿床了......”
“噗.......”火罐突然笑了一声,明明才刚哭过。他颤着声儿说,“你自己说说,这个月第几次了?”
“老大我错了......”
猹猹将头垂了下去,我顺着火罐的目光往猹猹身下看,果不其然,蓝灰色的灯笼裤上,湿了一大片。
“我带你回去换......”火罐似是请求许可似的看了我一眼,我没多说什么,小心地退回到了阴影里。
“老大,你为什么哭了?”猹猹扬起头,一脸天真地问。
火罐不改狡黠,捂着肚子笑嘻嘻道:“哪有。”
“是克里斯欺负你了吗?”猹猹不大确信地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怎么会呢?”火罐将他的头掰了回去,饶有余悸地瞥了瞥我,“他哪儿能欺负我,都是我欺负他好嘛?”
“可是你答应过我,不再欺负人来着......”
猹猹小声嘟囔着,不知是怕被我听到,还是怕被火罐听到。
“行了行了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身影渐远。
我定了定身,这才意识到尿意袭来,不想如厕也该如厕去了。
而这一夜,注定无眠。
回到寝室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索着火罐的话。
“临幸”,他用了这个词。原谅我汉文水平有限,暂无法理解这个词背后的深意。
什么样的行为会被称之为临幸,什么样的人才能“临幸”?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临幸?
我第一次觉得,我引以为傲的母亲的教导,原来也有不可触及的词汇盲区。
“那么.......究竟什么是临幸呢?”
隔日清晨,我逮到黑鬼,张嘴地问。
又到了孩子们放风的时
刻,临近圣诞节,已经有人陆续布置起修道院。
黑鬼同我坐在高高的石阶上,头顶是一串串还没通电的小彩灯。他一手举着馒头,一手望着四四方方的天说,“临幸啊,我好像在华人街的说书人嘴里听到过。”
“临幸,就是皇帝挑选妃子的意思。”阿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克里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忙摇头,生怕露出什么破绽,“皇帝和妃子又是什么?”
“是KING,就是王。”阿兰旁边的红拂接过话,可脸上依旧写满了冷漠,“在遥远的东方,有唐明王,有秦皇,他们主宰一切。”
“至于妃子嘛......”黑鬼咬了口馒头,大口咀嚼着,“就是皇帝的老婆,用洋文儿怎么说来着?”
“Wife.”阿兰脱口而出,“A king can have many wives, but a woman can only marry one king.”
“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红拂颇抱怨地看了阿兰一眼,“欺负我不会洋文。”
“我说,一个王可以有很多个妻子,但是一个女人只能嫁给一个王。”
阿兰略含欣慰地抚了抚手臂上的疤,这时我才留意到,他今天穿了件短袖袍子,这件袍子,将他小手臂上宛如蜈蚣般粗犷的疤痕曝露得一清二楚。
“明天就是自由日,”红拂长舒一口气,憧憬地看向远方,“正好可以去镇子上采买些圣诞节该用的东西了。”
我和黑鬼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自从剃发事件过后,这种集体活动基本都没我俩的份儿。
“一起去吧。”阿兰朝我笑了笑,知我心有忌讳,用手碰了碰红拂。
“离我远点就行。”红拂没再拒绝,也不算完全接受,只淡淡道:“我可不想落个心狠的罪名。”
【作者有话说】
周末更粗长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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