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牧场的迎宾筵席,一直持续到夜空如墨,星光璀璨,人们点起了篝火,喝着奶茶,吃着烤羊腿,谈论着各自的喜怒哀乐。
弯曲的河水如银丝带般缓缓流动在草原上,发出粼粼的波光,抬头仰望,宇文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空,撒满了钻石。悄悄远离一方的欢闹,坐在浸着夜露的斜斜的草坡上,宇文颢的心依然无法回归往日里的平静。
夜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噤,身上瞬间一暖,跟过来的鲍皇叔将一件棉袄披在了他的身上,顺势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即便是夏天,这里的夜晚也凉,别感冒了,我的客人。”
嗤,宇文颢轻笑,又接过他递来的热奶茶,微微抿了一口,还是皱了下眉头,依然不太习惯这个怪怪的味道。
鲍皇叔的衬衫外套了个皮马甲,更像美国西部片里的牛仔了,一只手拎着啤酒,随着不远处的鼓曲,轻轻敲打着马靴,不时地吹着口哨,一派逍遥自在。
“你现在……生活的很好。”宇文颢由衷地说。
鲍皇叔乜着眼瞅过来:“你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宇文颢踌躇不语,继而淡淡地说:“谈不上多好,也无所谓不好,只能说是凑合,学习也挺累人的。”
鲍皇叔沉吟片刻,又问:“你妈妈还好吗?听说她又跟你爸爸回国了?”
“嗯,官司打赢后,他们就回去了,我妈说,我爸又买了套房子,跟马女士他们分开过了,钱呢,损失了不少,但也够他们养老的,我现在自由了,可以随时回国去看他们,他们也可以来多伦多看我,夏天过来住上一段日子,我带着他们四处玩玩,秋天一过他们就回去,嫌多伦多太冷,其实,这么多年了,他们不太习惯我的生活,我也不习惯跟他们一起生活,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还是分开过的好。”
鲍皇叔喝了口啤酒:“嗯,在不在一起生活还得因人而论,重要的是你跟他们想什么时候见了就都能见到,再也没有比自由意志更可贵的了。”
“是吗?你怎么也变成哲人了?”
“我不是哲人,就是个俗人,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宇文颢想都没想地接过话来:“是,所以你抛了……”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两人迅速陷入了沉默。
宇文颢咬了咬舌尖,惩罚自己话比脑子快,似乎为了证明什么,语气重新轻快起来,踹了下男人的马靴:“为什么这里好多小孩管叫你干爹啊?”
鲍皇叔来了精神:“对了,明天带你去我的学校看看吧?”
“你的学校?”
“是啊,我在牧场这边资助了一所学校,好多孩子又都重新捡起课本去读书了,也不知哪个皮孩子带的头,见了我就喊干爹,啧,我打算再多资助几所,也特么算开枝散叶了。”
呃……
“那我也资助点可以吗?”
鲍皇叔倒也毫不客气:“行,捐多少都行,是份心意。”
“我可不希望有人喊我干爹,我还很年轻。”
“嗤,你倒想,不是谁都可以做干爹的,得有那气质。”
“又吹牛逼,做这么点事就觉得自己是个善人了?还是缺德更符合你的气质。”
呵呵……
两人低低笑着,望着头顶的星星。
“这两年没再找一个?”宇文颢轻声问。
鲍皇叔嗤地一笑,反问道:“那你呢?”
“忙着考博,过五关斩六将的,忙都忙死了,哪有那功夫。”
“岳华和乔尼不是邀请你参加过几次小规模联谊么?那里边就没个合适的?”鲍皇叔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讥讽和挑剔。
宇文颢瞥了他一眼:“咱们这位岳教授,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传闲话的毛病,什么几次,就一次好嘛,是在他提升正教授的聚会上,人家也没给我搞什么联谊,只是有人托他帮着说句话,彼此认识一下,要个电话而已。”
鲍皇叔换了个姿势,斜躺在草坡上,两眼如星地望着宇文颢:“你给了?”
宇文颢白了他一眼:“没有。”
“为什么没给?听岳华说,那可是他们系里最帅的男人了。”鲍皇叔不动声色地说着,又换了个姿势,平躺下来,头枕着一只手臂,仰望繁星。
宇文颢有些烦恼:“都说了,没时间,也没那心情,你当我谁啊,见一个爱一个?”说到这回过味来,又踹了脚男人:“问你呢,怎么也没找?”
鲍皇叔长长地吐了口气:“我这老嘛卡嗤眼的,谁瞧得上啊。”
“那要这么说,有瞧得上你的就从了呗?”宇文颢也换了个姿势,跟他一起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