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颢的眼里蒙上一层模糊的雾气。
“我跟系里的一名专门研究灾难创伤心理的教授谈过了,听了德哥的一些情况,他认为还是很有必要对他进行一定的心理干预,当然,这个不能急,要看德哥自己的意思,颢颢,我不是因为偏心才替他说话的,如果你暂时还不能理解和接受德哥的一些做法,那不如换个角度去看,就当他是一个还在生病的病人吧,就像你从小怕游泳一样,疗愈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也许能好,也许不能好,这个选择,在你自己的手里,别人帮不了你什么。”
宇文颢深吸一口气,牵动唇角冲岳华露出今日里第一抹笑来:“谢谢你岳华,你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岳华也笑了:“谢什么,卸胳膊还是卸腿?今天的咨询不免费,记你账上。”
“好,我付双倍。”
岳华用餐巾擦了擦唇,温润的眼里犹似一抹阳光:“颢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爱上了一个曾经受过伤的人,那么就要接受他身上的这道疤。”
岳华的声音飘忽在耳边,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调:为什么一定要撕开我的皮肉研究我的伤疤?
“你叫艾姐回去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我的男人我来照顾。”宇文颢抓起杯水,咕咚喝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第99章 菟丝花
粥很香糯,小菜也很精致。
宇文颢很想给古兰丹姆拍张照片发过去,好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儿子不会饿着肚子欣赏梵高和毕加索。
鲍皇叔还没醒,虽然退了烧,但看上去黄皮蜡瘦的,嘴上也爆了皮,躺在那,英俊的脸上一抹清愁。
宇文颢时不时的用棉签替他沾湿双唇,小时候肺炎发高烧的时候,韩女士也曾这样彻夜不眠地守在他身边,拿着小棉签沾沾擦擦的。
宇文颢伏在床边,握着男人温暖宽厚的手,不知不觉地也睡着了。
“渴——”
鲍皇叔醒了,本能地舔着干裂的唇,呼求着生命之源——水。
宇文颢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赶紧起身去倒水,鲍皇叔接过来,不倒气地喝了一大杯,还要。
宇文颢又去倒水,鲍皇叔喝尽第二杯,才缓过点来,目光对焦,看清小保姆的模样。
“白又亮,你回来了?”鲍皇叔哑着嗓子,语气和软亦如往常,似乎宇文颢从来没有离开过。
“嗯。”
鲍皇叔将杯子还给他,目光黏在男孩的身上。
宇文颢也亦如从前,淡淡地问:“饿吗?”
鲍皇叔点点头。
将清粥小菜端过来,鲍皇叔说,想洗一下再吃。
也好,男人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格外的萎靡憔悴。
鲍皇叔忍不住摸了摸嘴唇,苦涩冲鼻,一股怪异的味道,还捏下几缕细毛。
“什么东西?”
宇文颢将一盒棉签展示给男人:“你嘴都爆皮了,给你湿润湿润。”
鲍皇叔抓过棉签,看了看,没精打采的眼睛彻底睁开了,看向宇文颢:“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宇文颢端着粥,想要再去热热,听男人这么说,又转过身来。
“这是酒精棉签,消毒用的。”
宇文颢:……
哦,难怪不用沾水也湿乎乎的,原来棉签还有如此不同的分工,韩女士给自己湿唇用的和自己给鲍皇叔用的,截然不同,一个真的湿润了唇,一个越擦越干。
宇文颢僵直地转向门口,输人不输面:“你嘴巴脏,正好消消毒。”
鲍皇叔骂了句什么,宇文颢来不及细听,托着盘子急忙下楼了,爱咋咋地吧。
洗过澡,刮净胡子,鲍皇叔看上去神清气爽了不少,就是嘴巴还是贼拉拉地干,喝粥之前又喝了好几杯水,然后坐在餐台边,望着晶莹香浓的粥,里边应该放了不少好东西,肉丁青菜玉米粒,清晰可见。
搅动了几下,鲍皇叔看过来,宇文颢匆忙收回紧盯的两眼,看向手里的小游戏。
耳边传来男人暗哑的嗓音:“里边放了什么?”
宇文颢头也不抬地说:“砒霜。”
鲍皇叔舀起一大勺,不看粥,只盯人,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隔着餐台,两人都不讲话,宇文颢打开游戏的声音,biubiu地打怪,另一边的鲍皇叔呼噜呼噜地喝着粥,两眼还在盯,就跟长宇文颢身上似的,粥喝完了,一推碗,男人擦了擦嘴,摸出烟来,没找到烟灰缸,照旧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看向还在举着手机玩游戏的男孩。
“颢颢,”男人低沉地叫了一声。
宇文颢看了他一眼,继续打怪。
“杨乐的死,我的确脱不了干系。”
灵巧的手指猛地定在手机屏幕上,瞬间就被一个怪物吞进了肚里,宇文颢关闭了游戏,望向鲍皇叔,男人的脸色略显苍白,顺着缥缈的烟雾,眼神也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