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不好意思了先生们,我还得暂时把你们分开,有一个只配行李托运。”
高级督察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先拎起地上的宇文颢将他丢进车的后座,又将尚未苏醒的鲍皇叔费力地塞进后备箱。
车库门隆隆地落下,车子缓缓地驶出静寂的街区,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所有的声音也都渐渐消弭。
宇文颢努力睁大两眼,想看清窗外的情况,可惜,一切都是那么的暗淡无光,连颗星星都没有,多伦多的夜,实在太黑了。
第86章 吻我,别松开
冰凉,湿冷,黑暗无边。
妈妈——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干渴的唇边溢出。
那些消失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又都伸了出来,不是拉回光明,而是拼命向下撕扯,扯入更黑更冷的世界里。
世界的另一边,是地狱吗?
这种冰凉直接灌入耳里,冲击着耳膜。
宇文颢悚然惊醒,散乱的意识还在呼喊,妈妈救我——一口冰凉又灌入张开的嘴巴,呛到肺里,挤走了氧气,换来的是猛烈的咳嗽。
本能地直起身,大口喘息着,他还能呼吸,却依然无法摆脱四周的黑暗与冰冷,茫然四顾,瞬间惊恐,慌不择路地向两边抓去,指头陷进船帮的沟槽里,坐在一片黑暗中,四周闪烁着奇异的微芒,那是粼粼的波光,一荡一漾的。
他的四周都是水?
无边无际,幽暗无声,唯一能支撑的就是两根木椽,一艘有水的船,水淹过半,而自己大部分身子也都泡在冰凉的水里。
这是一艘正在下沉的木船。
陡然袭来的恐惧另宇文颢瞬间没有了思考,本能地乱挣起来,在无垠的湖面上,一艘孤荡的船里,这样的挣扎无疑是徒劳且可笑的。
可他还在无畏的尝试,想要离开漫过身体的水,离开这艘船,离开这片泛着怪异光芒的黑暗,然而,他和这条船依然一起泡在水里,不可分割。
恐慌随水不断上涨,刹那间吞掉所有的理智,双手不停拨开身下漫涌的水,扶着摇晃不定的船帮想要摆脱这致命的沉入……
鲍玄德——鲍玄德——
静谧无声的湖水回响着男孩绝望空茫的呼叫。
乱蹬乱踹的双脚,终于踩到了一个实体,软乎乎的,但却牢靠,两脚本能地勾住,在拼命的挣扎中,整个人抠着船帮竭力向上撑着。
月亮从躲藏的乌云里探出半个脸来,宇文颢终于看清了,实体是鲍皇叔的肚子,半个身子也浸泡在有水的船舱里。
威尔先生没有食言,死也要让他们死在一起。
一艘即将沉没的船随着宇文颢的醒来,摇摆在空荡的湖面上,两个人的手脚都是自由的,可是,自由还能坚持多久?
鲍玄德,鲍玄德!
一边唤着男人的名字,一边下意识地往外舀水,仅凭一双手,连淘带舀也奈何不了上涨的水位,连一丝渺茫的机会都不给。
含着安眠药的矿泉水,在宇文颢的反抗和提早被灌下,药量不足以让他等到船彻底的沉没,鲍皇叔不仅喝的多还比他晚,即便湖水再冰凉刺骨,他也没有醒来,仰面躺着,紧闭双目,水已经涌到他的脖颈。
鲍玄德!
宇文颢咆哮着,喊着这个世上最叫人扎心刮肺又深入骨髓的三个字,推搡着他的身体,想把他再往上抬高一些,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稍一移动,随着船身的摇摆,水位上涨的更快了。
越接近湖面舱里的水涌上的越多,船下沉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无情的水波一点点淹过男人的下颌,漫上他清冷英俊的脸,微微荡漾着,离口鼻只差分毫。
宇文颢早已坐不稳,泡在水里的半个身子虚软无力,眼前阵阵发花,扶着船帮的手,手指已经触到了冰冷的湖水。
船马上就要沉了。
恐惧、愤怒、绝望、悲哀……扭成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心底迸发出来,粉碎了所有的眩晕、窒息与软弱,当水呛入鲍皇叔鼻孔的一刹那,宇文颢一闭眼,扶着船帮滚入湖里……
原本下沉的船因为载重骤减,又上浮了些许,虽然还在沉,但速度略缓,鲍皇叔的脸又从水里露了出来。
9月份的多伦多早已寒气迫人,夜里的湖水更加冰冷刺骨,嘚嘚嘚——宇文颢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不仅如此,浑身都在水中战栗,轻轻扶着船,水中唯一的也是暂时的漂浮物,脚下虚无空洞犹似深渊,下意识地交替着两脚,宇文颢发现,他没有往下沉,身体反而在这样的交替中,同船体一起浮浮沉沉。
鲍玄德,你醒来。
宇文颢没什么力气了,只是机械地喊着男人的名字。
“我还不想死呢,我还想跟你去很多地方看一看,欧洲我们还没有去过,故宫我也没去过,鲍玄德,你醒醒,你说要带我去新疆骑马看雪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