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颢连忙将手机微微移开,使劲抹了把眼睛,重新看向鲍皇叔,努力挤出笑来:“没有,刚才有只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
哦——鲍皇叔拖着长长的尾音,打量着宇文颢:“你这是……在给我家除草呢?”
宇文颢嗯了一声。
“差不多就行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了,自己能干。”
“快除完了,这就回去。”
“儿子咋样啊?有没有想我?”
“嗯,它老去楼下玻璃门那蹲着,眼巴巴地盼着。”
“瞧瞧,这儿子没白疼。”
“那你……”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冲进镜头里,微笑着打着招呼:“哈罗,颢颢。”
原来岳华也去班芙小镇了……
岳华推了下鲍皇叔:“快点,她们过来了,我先替你挡一下。”说完,摇摇摆摆地溜着冰面跑开了:“阿姨,您慢点,我来扶您……”
“快点,亲一个。”鲍皇叔先把嘴巴凑到屏幕上,啵唧了一口。
宇文颢没动,觉得有点傻,可是又很受用,只好木然地看着男人。
鲍皇叔瞄着不远处的方向一边催促着:“快点啊。”
“鲍玄德。”宇文颢轻声唤着。
鲍皇叔忽闪着睫毛望着他。
“我想你……”
宇文颢挂断了视频,戳在骄阳烈日下,木头桩子似地望着满院青翠的草坪和几朵打蔫的玫瑰,丝毫感受不到夏日的酷热,莫名的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直至遍布全身,连心里都是凉的,再次被那种奇怪的惶惶之感,牢牢地攫住了。
晚上,基德终于发了脾气,宇文颢正在专心完成一幅插画作品,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咣当一声,跑下去一看,基德不见了,餐台上的水杯破碎在地板上。
“基德,基德……”宇文颢唤着,四处寻摸,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基德不知怎么办到的,爬到了最高的橱柜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作案现场。
宇文颢没生气,清理干净后,脱了鞋,光脚踩了踩,确保没有残余的玻璃渣,免得划伤基德的小肉垫。
“下来,回楼上睡觉去。”宇文颢拍拍手,对刚才的事情表示出毫不介意的样子。
基德无动于衷,站在橱柜上,像一个战败的将军,威武而悲壮,深沉地凝望着远方。
这样的神情,瞬间刺伤了宇文颢的某根神经,库伯太太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基德都是这副样子。
“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宇文颢冲着基德大喊起来:“这个世界没了谁都能活,就算库伯太太、鲍玄德、我都不在了,你还可以去收容所,就算变成流浪猫,照样能活下去,为什么摔我的杯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
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大声的质问,紧接着,便是隐忍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噗通一声,基德终于从橱柜上跳到冰箱上,又从冰箱蹿到灶台,再然后,跳到了地板上,踱到宇文颢的面前,蹲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轻声抽泣的铲屎官。
宇文颢抬头看着,哦,敢情这家伙的轨迹是这样的,就没有猫到不了的地方。
喵——基德呼唤了一声。
宇文颢再次抬起头,没好气地问:“干嘛?”
基德忽然抬起前爪,轻轻搭了下宇文颢的胳膊,宇文颢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也微微诧异它有这样的举动,两人对望了片刻,一个泪眼婆娑,一个圆润湿漉,都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宇文颢伸出手来,抚在基德的头上,小毛脑袋,想必好几天没受到这样的爱抚了,基德又喵了两声,蹭了过来,宇文颢的心到底软了下来,模仿着鲍皇叔平时的样子,强忍着掌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一下摸着基德的头,喃喃自语:“不,我不会抛弃你的,永远不会,如果哪天他真的不要你了,还有我呢,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吗基德……”
轻声低问,只换来几声喵叫。
翻了半天基德专属的袋子,除了一个星期的猫粮和几盒罐头,没有鲍皇叔平时买的小零食,想是自己粗心忘了拿,看着基德渴望的小眼神,宇文颢微感歉然:“别急,我去爸爸家拿点过来,你在家等着吧。”
顺手丢给基德一个毛球玩具,那还是库伯太太从前买给它的,大多都被基德玩的又脏又旧,鲍皇叔也不要了,只拿走了一个基德最爱的小刺猬,上面竖立着毛毛刺,基德偶尔会用它来蹭脸蛋磨牙齿,跟着鲍爸爸开始新生活后,自然又得了很多新玩具。
夜色幽深,鲍皇叔家不仅车库的定时灯亮着,二层临街的那扇窗也透出光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地下室的脚印事件,这次出门旅行,鲍皇叔还是选择了这个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