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我就唤亲信送过去。”扶焰收起信,看向阿俏,示意她把字条都烧掉。
阿俏见叶知许同意才行礼称是,始终将笺纸全部背面向上,避免看到上面的字句。笺纸本就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燃烧时的味道倒也算得好闻,寻常纸张燃烧时的味道则很浅淡。
扶焰把一扇北窗开了一道缝隙。
叶知许心想真是难为他了,连这等细节都要考虑到,心下不定怎么没好气呢吧。可惜,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那些事,又为何要出手相助。好在明日便又能碰面。
“字写得不错。”重新分宾主落座后,扶焰说道。
“公子谬赞了。”叶知许闻音知雅,开始跟他扯闲篇儿,“此次可是远道而来?”
“自京城来。”
“那还好,路程不算太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种废话,待得室内纸张燃烧的味道消散了,扶焰起身道辞:“今日冒昧登门,改日再来赔罪。”
“公子言重了。”叶知许欠了欠身,亲自送他出门。
扶焰仍然很疲惫,但意态轻松了些许,离开时步履如风。
叶知许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才回了自己房里。进门时得知,豆蔻已经对别的仆妇扯谎出门去了,老太爷也已离府访友,遣了吴妈妈来指点叶知许的针线。
吴妈妈是叶老太爷派来近身保护叶知许的,大面上总要立个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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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意思是说,方才等于什么都没听到?”崔氏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厮。
小厮战战兢兢地道:“小的耳力不佳,另外两个也是。大小姐和那位客人打一开始说话声音就不高,小的们在廊间侍奉着,只能隐约听到一句半句的。后来幸亏他们觉得加了火盆有些热,把窗子打开了一点,要不然听到的只有只言词组。”
偷瞄一眼面色不善的崔氏,又赶紧补充,“那位客人看起来很疲惫,不,像是生病了,说话定是有气无力的,大抵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他下次再来,小的一定及时禀明夫人,请夫人安排耳力绝佳的人。”
崔氏看着他运了会儿气,“那人的姓氏不多见,是哪个字?符合的符,还是帮扶的扶?”要是后者,她能想到的只有来头太大的那一家。
小厮有些哆嗦了,“不、不知道。回事处的管事亲自送拜帖给大小姐,小的问了,管事只听了话音儿,没顾上看拜帖。”
崔氏气结,“没用的东西,下去!”
小厮如获大赦,行礼退下。
“你怎么看?”崔氏问崔定初。
“不是说那位公子气度不凡么?”崔定初委婉地表示,这事情有点儿可疑,却也不想给崔氏压力,“那些话都是闲话家常,或许是沈老太爷的旧识,亦或得力的大管事。”
崔氏颔首,面色缓和下来,“有道理,迟一些我当面探探那丫头的口风。”
崔定初一笑。他今年二十一岁,面如冠玉,一身世家子弟的矜贵从容。
姑侄两个说话间,绿翡来禀:“吴妈妈奉老太爷之命,去指点大小姐的针线了。”
死老头惯会添乱!这时候叶知许要忙的,不该是清点产业,好歹学学看帐么?要她做的哪门子针线?崔氏腹诽着,面上苦笑着抱怨:“沈家人来的当天,老太爷就提点知许,不该说的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他。”害得她到今日也没摸清楚那笔横财相关诸事,主要是每每想问的时候就先心虚起来,万一老太爷也可哪儿安插眼线呢?
崔定初笑道:“老人家疼爱长孙女,这样做是情理之中,可是姑母对知许表妹胜过己出,不见得就一定要避开那类话题。”
崔氏也笑了,“的确,我这位置,也该有我替长女担心的事。说起来,事到临头了,我反倒束手束脚起来,有些事不如你看得透彻。你得空就过来,帮我出出主意。”
崔定初称是。
他离开后,崔氏选了几色叶知许爱吃的点心,亲自带着去了汀兰苑。
叶知许正跟吴妈妈坐在一起做针线,后者见了崔氏,行礼后退到了外间。
崔氏挂着亲切和蔼的笑,放下点心,亲手打开攒盒,让叶知许吃点心。
嗜酒的人大多不喜糕点,崔氏送来的,叶知许更是嫌弃,推说刚用过,碰也不碰。
崔氏嘘寒问暖之后,拉着叶知许说体己话:“自从沈家的人来过之后,我们都没好好儿坐在一起说说话。我怎么觉着你心事重重的?”
“的确是有心事。”叶知许叹了口气,“我不曾在外祖父膝下尽半点儿孝心,他老人家却留了一份儿产业给我,如果我不是那块料,便捐给朝廷。这事情我翻来覆去地想,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