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莎没有说话。她只是闭上眼，哼起了一首曲调温柔的歌。
“好。”托马斯转过身，“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布鲁斯。”
这是个相当糟糕的世界。
大部分这里的事情是由托马斯-蝙蝠侠讲的，尽管在不善言辞的程度上，这位蝙蝠侠的沉默寡言远胜于斐莉达的布鲁斯。
“谁？哦，他也死了。”托马斯说，“我杀的。别怕，孩子。等一切结束，我会赎罪。我们都会。”
托马斯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厨房，扮演着一个有些生疏的父亲。他几乎没怎么抬头看布鲁斯，但余光一直没离开过锅碗瓢盆上的反光，对他的提问有问必答。
哪怕他们都清楚，那些答案会说明他不是布鲁斯记忆中的那个纯粹的好人，甚至不是那个原本值得他尊敬的父亲。
斐莉达弯腰给马莎治疗着脸上那两条她自己割出来的可怖伤口，分神听着这个世界的现状。
一台刚启动的老式电视格格不入地放在厨房的置物架上，用有些失真的声音播报着新闻。
“保卫英国之战失败，世界英雄们未能阻止亚特兰蒂斯人与亚马逊人之间的战争……白宫方面表示，不会与海王这样的国际恐怖分子进行谈判。这让我们所有人思考……还有谁能从这个疯子手里拯救我们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存在超人。”布鲁斯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落满了灰的料理台面，坐了下来，皱眉思索着，“但是又确实存在氪星……”
“二十多年前的确有一颗陨石落在大都会。”托马斯一边洗手一边冷峻地说，“死了大约三万五千人。”
布鲁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把它变成嗓子深处的一声叹息。
“不该是这样。”他低声说。
超人本该落在小镇的农场中，海王和神奇女侠本不该因一个误会而掀起旷日持久的战争，让世界在战火中沉沦。哈尔·乔丹本该成为绿灯侠，而不是驾驶着战机无望地战死。本该成为闪电侠的巴里·艾伦，如今还是个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平凡青年。
哥谭的黑暗似是而非，企鹅人成为了韦恩企业的实际运营者（布鲁斯听到这事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看了斐莉达一眼），而更讽刺的是，警察局长竟然是索非亚·法尔科内。
这个世界的内核并不黑暗，只是充满阴差阳错，让一切都开始走向了腐坏的结局。
“对呀，不该是这样。二十年前在小巷里本该死的是我们，托马斯。”仰着头让斐莉达给她缝合伤口的马莎说，咯咯笑了起来，“无论在哪个宇宙里，布鲁斯才应该是那个蝙蝠侠。”
斐莉达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布鲁斯有些愕然地停下了拆外卖包装的动作——他还穿着那套对他来说格外限制行动的婚礼西装，只是摘下了领带，这让他看起来无辜而笨拙，一如他习惯扮演的那个花花公子。
他睁大了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茫然地看向他看起来早已疯癫的母亲。
……她怎么知道？
托马斯·韦恩在水槽旁边转过了身，身上穿着那套满是划痕、陈旧不堪的蝙蝠侠装甲，满头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黯淡的光。
他神情晦涩地重复了一句：“你说什么，马莎？”
“我都知道啊，亲爱的。”马莎向后仰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脸上还有一根线被斐莉达绕在手指间。
意识到这点的她朝斐莉达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然后她咧开嘴，笑容变得更大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思索。后来我在阿卡姆的墙壁间游荡的时候听到了……有个被送来的疯子，自称心灵海盗，他进入了‘超时间流’以从’黑暗危机’中寻求庇护，他自称自己站得比我们任何人都高，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说布鲁斯·韦恩才是蝙蝠侠。”
“他是在说胡话。”托马斯面无表情地说，“你也一样，马莎。”
“我知道什么人在说胡话！我知道疯子是什么样的！难道你不知道吗？！”马莎猛地前倾，尖叫道，“我们三十年前就说好了永远不在孩子面前吵架的——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小斐会怎么想我们家？”
“不是，这跟斐莉达有什么关系——那你也不该提什么布鲁斯当上蝙蝠侠的胡话！”托马斯勃然大怒，大步转了过来，握紧拳头咆哮道，“他可以拥有幸福！你也看到了，布鲁斯现在过得很幸福！他结婚了！蝙蝠侠是个怪物——可我们的儿子不是！我为了他的幸福可以做任何事！”
托马斯·韦恩版本的蝙蝠侠和马莎·韦恩版本的小丑几乎已经把互相厮杀变成了本能，当他们靠得太近的时候，就会像两块磁铁一样产生互相吸引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