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琳收拾完自己的物品,头一次朝那群一直打压她、贬低她、暗地传播流言的同事露出挑衅的微笑。她抬起头,叫了那个方才说话的同事的名字:“嘿,保林,看这儿!”
她恶狠狠地竖起了中指,转身潇洒地大步离开。
冰山俱乐部的工作氛围可以说是好极了,相比之下。在签订了一系列的保密协议和雇佣合同之后,没用几天,政府签发的工作证明就下发到了哈琳手里。
她一口气得到了去阿卡姆精神病院、哥谭警局和黑门监狱进行访谈的权利——放在以往,这些麻烦的手续能花掉大半年的时间。
冰山“疗养中心”的真容也向哈琳展现了出来。在这里“接受疗养”的眼下只有两位病人,其中一位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姓氏,法尔科内。另一位虽然相比之下没那么有名……却是哈琳大学时的选修课教授之一。
感叹了几句命运无常,哈琳几乎是立马就投入到了工作里。这对她来说是个崭新的开始,没有旧日的负担,她会进行研究,她能绽放笑容,并且交上朋友……倘若忽略掉那些变得越来越难以忽略的古怪之处的话,这简直可以说是一份完美的工作。
她在正式入职第一天就拿到了一本冰山俱乐部员工守则,上面大多数条例都平平无奇,但也有一些格外诡异:“禁止打开俱乐部顶层的灯,禁止前往顶层。如果俱乐部顶层的灯被打开了,请勿直视灯光。请勿接触F2A的化学试剂。未经允许,请勿进入F5。请勿接触F8温室中培育的植物。未得到“E”授权,禁止进入F6,或与其住客交谈……”
但至少现在,哈琳的好奇心还不足以让她冒险。繁忙的研究填充着她的生活,尤其是从精神病罪犯中间筛选出一个可能的受试者的访谈工作,仿佛无穷无尽,永远都做不完。
“情人节。”哈琳叹了口气,在桌前伸了个懒腰,“好吧,哈琳,你一点都不想和人在这种节日里傻里傻气地和人约会,牵手,用嘴巴交换巧克力,最后滚到一张床上去……该继续工作了。”
她拿起笔记本和数据,走上那条大门被隐藏在墙壁之中的走廊。哈琳对着一幅画着惊涛骇浪的挂画验证了虹膜、按过指纹、刷了身份卡……最后,她打开门,走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
“那么,奎泽尔医生,又回来做访谈了?”一个长相苍白寡淡的瘦削男人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桌子后方,点燃了手里的烟,语气恹恹。
“是的,法尔科内先生。”哈琳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冷静、严肃,“今天我想和你聊聊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阿尔贝托·法尔科内冷峻地回答,“我是一个流亡者。”
“你自称流亡者,阿尔贝托。”哈琳没有为阿尔贝托的抵抗态度而气馁,只是拿起数据轻声说,“据我所知,你的兄长马里奥曾经被法院判决驱逐出境,这很符合‘流亡在外’的定义……你愿意聊聊他吗?”
“马里奥是一个软弱而愚蠢的人。”阿尔贝托倦怠地吐出一口烟,“但他也是条毒蛇,我毫不怀疑他会出卖家族来让自己茍且偷安。然而E小姐需要的可不是一条野心勃勃的狗,家族的基业必然将会毁在他手上,呵……”
哈琳记录的笔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睛,询问道:“E小姐?你在犯罪现场留下‘E’是在影射这个名字吗?”
“……”阿尔贝托定定地凝视了哈琳几秒钟,然后嗤笑了一声。他抽着烟,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们怎么会允许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加入进来?”
哈琳努力让自己不要被冒犯到。她并不觉得冰山俱乐部是一个排外的工作场所,但这里确实没有人和她交心。她唯一的同行叫乔纳森·克莱恩,是个被关在房间里的精神病人。她单身、只有一个朋友、没有宠物、家人隔了六个州……
“好吧,如果你不想聊这个。”哈琳按动笔尖,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谈谈你父亲怎么样?”
阿尔贝托阴郁地望着她,一语不发。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直到阿尔贝托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开口问道:“怎么,我父亲已经死了吗?”
“……什么?”哈琳没能掩饰住语气里的诧异。阿尔贝托咬着烟嘴,有些含糊地说:“哦,抱歉。只是,我以为,E小姐既然这么久都不曾来看过我一眼,而是派了一位想写出篇漂亮论文的心理医生,是因为我父亲已经躺进了坟墓,我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呢……”
哈琳开始确信这位始终冷静平淡的年轻男人可能确实如诊断书所说,有些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