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几秒钟后,哈维·丹特翻身坐在了车后座上,与法尔科内并排。他用手臂从容地勒住法尔科内的脖颈,随手捏起从法尔科内手中夺过的配枪扔进了后备箱,另一只手握着那把被锉掉了序列号的枪抵在他的脖颈上。
哈维空出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捏出了一枚冰冷的硬币,把它握在手心里。
“再一次,再一次。我没能起诉萨尔·马罗尼,法院判决他无罪。然后你的那位侄子,约翰尼·威蒂,差点站上法庭,去把你的所有罪行告诉大陪审团……勒索,行贿,谋杀……然而他又反悔了。我们本来有机会等到他回心转意……可是,他死了。”哈维的枪口在法尔科内的脖颈上滑动了一下,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但让法尔科内的后颈泛上一阵令人胆颤的寒意。
“为了扳倒你,我又去和那位令人作呕的马罗尼合作……”哈维轻声说道,“然后你做了什么,法尔科内?你往我家里送了一盒炸弹,又指使马罗尼在法庭上朝我脸上泼一瓶酸。”
“那些不都根本没有伤到你吗?!”法尔科内又惊又怒地说道,“你想就这么杀了我?那你和那些谋杀犯又有什么两样?”
“是啊,你的礼物恰巧都没有伤到我……它们只是伤害到了本不该受伤的人。连续两次,我看着她们在我眼前被罪恶所伤。那时,我终于明白……体系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哈维的声音突然染上了寒意,“正义,只能用这种抛硬币的方法来实现。
他说着,用右手弹起了那枚硬币,和法尔科内一起看着它在空中旋转几圈,落回他的手心。
硬币上的人头空洞地微笑着,被刻刀刻出一个斑驳的X形。
“根据硬币的结果……你有罪。”哈维平静地宣布道,枪口上移对准了法尔科内的太阳穴,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一阵莫名出现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那是我的移动电话。”法尔科内艰难地试图活动他被哈维死死勒住的脖颈,目光移动到了车座上。
哪怕几秒钟,他也要抓住这个存活的机会:“如果不接电话,我的人很快就会找上来,你也许可以逃掉,但你的家人呢?”
他说这话时并不抱太大希望——哈维·丹特既然已经如同患上失心疯般当街劫持了他的车还准备进行堂而皇之的谋杀行动,自然根本没有考虑过可能的后果,或者是他笃定不会被人抓到踪迹。
既然如此,这个时机巧合的电话铃声,恐怕也只是死神来临前的前奏曲。
但哈维·丹特的行为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把那枚硬币放回衣兜里,从后座上拿起那台颇显笨重的移动电话,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柔的沙沙声。几秒钟后,一个柔和的女声在那头开口说话了:“夜安,法尔科内先生。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您,所以能请您现在赏光来冰山餐厅吃顿晚饭吗?”
在电话那头的女人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法尔科内忽然感觉到,哈维·丹特放在他脖颈上的手指突然变得冰凉一片。
他不知道这是否算得上一个好兆头,但敏锐地察觉到那勒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放松了一点,以便他能开口说话。
在抵在太阳穴的枪口的威胁下,法尔科内没敢直接开口求救——更何况,他压根不知道这个打来电话的到底是什么人。求生欲迫使他有些沙哑地开口回答:“可以……我该怎么称呼你?”
“哦,是我冒昧。”电话那头有些失真的女声发出一声轻笑,“你可以叫我E……我们见过的,您忘了吗?”
法尔科内的心顿时一沉。在马罗尼死后,E小姐的势力已经在无形中转变成了法尔科内家族在黑暗中最大的敌人。对于这个对法尔科内家族而言是敌非友的存在口中的“好消息”,法尔科内很难抱有什么乐观的期待。
但比起在车里被一个检察官一枪打死,和一个居心叵测的黒幚头目相约简直是游戏里的简单模式,无需思考就知道这时候应该如何响应。
“我会去的……E小姐。”法尔科内在哈维沉默不语的放任中如是回答,“我很快就到。”
“太感谢您了。”E小姐柔声道谢,在挂断电话前,她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又补充道,“对了……请您和哈维说一声,他也可以和您一起来。”
还不等电话这头的人作出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法尔科内只感觉到哈维·丹特此时的体温已经冰冷如死人,就好像他的体温被E小姐用电磁信号隔空带走了似的。
他极其缓慢地放开了对法尔科内的禁锢,平端手枪,目视前方,一字一顿地说:“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