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把她的眼眸照得黑亮,然而及川彻知道,此刻她的灰色眼睛里是漫天的雪——并不是别人眼里的表象,八重野春海既不是黑色眼睛,也不是精致的洋娃娃。
她的眼睛里有过粉色的花火,有过灿烂的流星,有今晚的雪,有未来的比赛,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占比的及川彻。
“……呼。”
没有出声,及川彻捏住了剎车,踩在地面的脚有些打滑,他吃力地停在原地等待八重野春海发现自己。
还有五米的距离,八重野春海转动眼珠,后知后觉眼前多了个“障碍物”。
看清是谁后,她的脚步停住,慢慢地瞪大了双眼。
及川彻抬手,“哟,晚上好啊。”
“……诶???”
及川彻裹着黑色的风衣,脖子上耷拉着常带的那条灰色围巾,就这么举手笑得很灿烂。
薄薄的雪只能反射丁点的光,却配合着路灯把及川彻照得很漂亮。
清冷的白皮肤配上风衣的黑,有种难言的妖冶。
他的手泛着粉玫瑰般的颜色,鼻尖和脸颊都被冬夜的风抚摸到晕开一片红,同样颜色的耳朵在棕色发丝里若隐若现。
这样艳丽的粉红,让及川彻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像刚刚饱餐一顿分外餍足的吸血鬼伯爵……
八重野春海低下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联想清空。
但是——
初雪,心上人,和特地赶来的自行车。
八重野春海攥紧了手里的礼物袋子,手足无措感席卷了全身。
圣诞礼物们堆栈在一起,也有了重量。
及川彻冲她伸手,说:“挂在我的车把手上?”
她机械地一件件递过去,直到最后一件要送给及川彻的。
八重野春海上次在商场就对它留有印象,几乎是鬼迷心窍般选中了它,现在突然有点犹豫。
“怎么了?”
“这个是给你的……你要现在拆开看看吗?”
及川彻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八重野春海手里的袋子,因为特地换了礼品袋,所以看不出来是什么。
实话说,他很想象上次生日一样就地拆开。
不过及川彻摇了摇头,接过袋子挂到车把手上,只说:“太冒昧了吧,再说,圣诞礼物就要在圣诞节送才对嘛,提前看就没有意义了。”
他调转自行车车头,喊着八重野春海前进。
两个人踩着滑溜溜的地面并肩走。
“及川,是因为我发了那个照片才过来的吗?”八重野春海的手指在口袋里面抠自己的衣料,“这么晚了,有点打扰你吧……”
“不打扰,反正我也没睡着。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总觉得很在意,所以想过来看看……”
八重野春海:“嗯。”
及川彻扭头看了一眼八重野春海,她低着头,视线凝固在她的鞋面。
于是及川彻转移了话题:“今天买了什么?我的不许说,别人的提前给我透露下,做个参考吧?”
八重野春海掰着手指,一个一个说:“给小优买了……”
距离八重野家的光秃秃庭院还有四盏路灯的距离,八重野春海停下了脚步。
及川彻转过头,问:“怎么了?”
八重野春海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他,喊道:“及川……”
“嗯?”
“你、有过多的在意我吗?”
突然刮过一阵风。
把雪吹得七零八落,雾蒙蒙的视野更加朦胧,想开口说的东西也变得含糊又迟疑。
沉默着四目相对。
在张嘴回话前,及川彻的手慌乱地误触了自行车的铃铛。
“叮——”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一片街区,深夜的氛围被搅了个干净,两个人惊醒般地转过身,同时迈步前行。
及川彻把碰到铃铛的手塞进了口袋里,在八重野春海看不到的角落用手指表达自己的抓狂。
直到脚尖踩到自家庭院的栅栏,身边的八重野春海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地叹了气。
及川彻扣着车把的手用力勾动,把剎车捏紧——又放松。
“把东西给我吧。”
没有再开口的八重野春海推开护栏,向他伸出手讨要袋子。
及川彻踢下了自行车的脚剎,让它歪斜着在旁边站岗。
他把圣诞礼物们从车把手上挪下来,挨个递还给八重野春海。
还真是,经常当八重野春海的拎包小弟啊……当时也是这么把她的购物袋交给她的——
在那个冲动想喊她“小海”的下午。
有太多在瞬间会想起来的交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之前都很游刃有余的。
他明明已经绞尽脑汁地主动创造起未来的交集,比如约定了准时再送达的圣诞礼物——他今天不拆,到了圣诞那天,八重野春海就会再送他一次——可是行为和语言越来越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