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陆晚菀握着茶杯抵在唇间:“既然有恶鬼,那渡生门也不管管吗?”
“管自然是管的,”小二指了指窗外:“我听掌柜的说,今日去祭坛驱邪的渡生门方士会先在镇南街驱鬼,再一路从镇南街去到祭坛。这会儿兴许镇南街那边已经驱完恶鬼了,队伍不大会儿就会路过茶馆,姑娘若是有兴趣,我们且等着瞧瞧。”
这倒是稀奇了,她不曾在修真界中听过驱鬼一说,却是在这儿要先见着了。
要说这渡生门的方士,她这几年曾远远见到过好几回,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太特殊的。
但转念一想,她瞧着虽然没什么特殊,但别人瞧着兴许就很厉害了吧。
就拿那个平昌国君来说,这几年因为渡生门的多次驱邪,头疾都好了许多呢。是以渡生门已成为平昌国的国教,而那门主更是入了太祝一职,掌管平昌国内所有神事。
听上去很厉害。
但还是没有谢衡厉害,他现在已经是国师了呢,这渡生门到底也没跃得过他去嘛,陆晚菀心道。
不多时,远处街道果然传来一阵密密鼓声。
陆晚菀凝神听了下,那鼓声并不似常人听见的那样低、沉、闷,反而有一种不出的悠长,好似能在这鼓声中见到上古战场中的种种奇景般,叫人血管内的血液都不自觉地跟着沸腾起来,就像有冲天的豪气在四肢百骸流窜而过似的。
一时之间,街道上除了鼓声再无其它嘈杂。
陆晚菀抬眸看了眼满脸怔愣的侍女个店小二,不由拧了下眉。
鼓声未曾影响到她,但对其他人,显然有着种类似催眠或是蛊惑的作用。
尽管不清楚这鼓声究竟能蛊惑人心到什么地步,但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晚菀拍了下侍女的手背,待侍女回过神,才站起身走到窗户边。
不远处,一队头戴庄子巾,身穿素色傩纹衣袍的人正款款舞来。
没错,他们一路击鼓而舞,动作大开大合,颇有一种古老而悠远之感。
为首之人赤帻朱裳和绿鞲衣,脸上带着一张狰狞凶悍的铜质面具,其上犄角、獠牙、火眉、金目、黥面、剑鬓和青铜镜等图案精雕细琢,旁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森冷可怖。
陆晚菀靠在窗户边,定定地望着一行人舞过茶馆,向着另一头的祭坛而去。
等终于瞧不见人影了,还能隐隐听见那悠长的鼓声。
一旁的伙计脸上仍有些呆滞,直到陆晚菀打碎了一个茶壶,他才醒过神来。
“小二,这茶壶多少钱,一会儿算在我账上。”陆晚菀朝他歉意地笑笑。
对于这般客气又明事理的客人,伙计自然是不嫌麻烦:“无妨无妨,姑娘且再坐片刻,我这就去给姑娘重新沏一壶茶来。”
说罢,他飞快地收拾好一地碎片,转身下去了。
这时侍女才犹犹豫豫地道:“姑娘,不如我们回去吧,我总觉得刚才的鼓声有点奇怪。”
她一听到那声音,就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浑浑噩噩,只觉得胸腔中有一种躁动要破体而出似的。
幸好姑娘叫醒了她,又示意她捂上耳朵,鼓声的影响小了些,但依旧让她心神不定。
陆晚菀掀起眼皮望了望远处,正要点头应允,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飘扬白衫,映着一张少见的尔雅俊颜,只一个抬眸,便同她对上了视线。
咦?竟然真的碰到了?
侍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欣喜地道:“是主子。”
陆晚菀忽地起身,往楼梯方向走了两步,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进步猛地一顿,不紧不慢转回身,又在凳子上坐下了。
“姑娘,怎么了?”侍女不解。
“不懂了吧。”陆晚菀瞥了她一眼,一脸老神在在地道:“我告诉你,我们女人对男人,不可以总是太主动,不然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的,日后还怎么拿捏?”
侍女:“???”
但主子不是男人,他是你的哥哥啊……
啊呸,主子是男人……
不是……主子是作为你哥哥的男人……
不对不对……
正在侍女满脑子想着男人的时候,茶馆外突传一阵喧哗声。
陆晚菀愣了下,凝神望去,只见方才渡生门那戴着面具的人竟然掉头回来了。
楼下的伙计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见人已踏进茶馆,伙计立马拿颈上长巾抹了把汗,添上笑容,只是略显僵硬,迎接几人入内:“——哎呦,客官大爷,请坐请坐!”
那人却是不耐地推开伙计,带着渡生门一行人直朝二楼上来。
陆晚菀在瞧见这些人踏进茶馆时心里就“咯噔”一声,第六感告诉她,这行人的目标就是她。
但这茶馆也就一道楼梯,这时她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