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美术出身的袁奕,对字画有先天的敏锐感知,只看了一眼,就大胆地猜测道:“这好像是素描?”
只有素描会用多种粗细不同的线条,并且不用其他的颜色去填充,铅笔的痕迹也能证明后人是想临摹纸上的内容。
孔祥明狐疑地反问道:“清代……有素描?”
“我只是这么猜,”袁奕捋起袖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几样精密度高的工具,正说着,就准备将瓷器里的碎纸取出来,“至于是不是,还得复原一下才能确定。”
趁着袁奕揭下碎纸的功夫,闫瑾和孔祥明把其他粘有碎片的瓷器纷纷找了出来:
它们有的粘在内部,有的附着在瓷器表面没有清理干净的淤泥里,还有的则像胶一样粘在了瓶身与瓶盖之间……大大小小的瓷器加起来,一共有十一件。
海捞瓷不同于普通出土的瓷器,因为在海水中泡得时间太久,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可能会有损伤,所以修复工作大多需要在特制的溶液里进行。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附着在瓷器上的碎屑同样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模糊的纸浆。
悬臂、慢肘、轻扶、细捻……袁奕的每个动作都很轻,一片指甲大小的碎纸,她要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取下来。
忙活了一上午,袁奕和席彩虹终于将所有碎片取下,平铺在了特制溶液之中。
碎纸一共有三十九片,最大的有巴掌大小,最小的跟绿豆差不多大。袁奕把碎片都排了编号,接下来,就要进行最难的拼贴复原工作。
“这应该是上面吧?”
“二号可以稍微往右一点。”
“二十三和二十六是在一起的。”
“三十一号的中间缺了一部分,四号应该能补一点。”
拼贴复原不是简单的拼图,由于不能确定碎片的完整性,除了将相似的部位拼凑在一起外,还要靠直觉,将中间缺损的部分暂时填充。
困难程度类似于给出一只腿、一块肉和半张脸,就要复原出一整只牛的样子。
四个人一起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勉强拼出了这幅画的轮廓。
看着溶液里那张破烂的复原图,袁奕肯定地点了点头,感叹道:“果然是一副素描!”
复原图只有原图的43%大小,很多地方的碎片都已缺失,没办法完全地还原,不过从这剩下来的部分中还是能看出画作的内容:
这是一幅用墨汁绘制的设计图,设计的是一件女子衣衫,除了正面的图案外,还有后面的构图。
右下角应该还有备注,可惜找不到那部分碎片,复原后也只能看到“赤”、“金”、“碧”三个字。
上面曾经用过颜料填充,因为时间太久完全褪去了颜色,只能靠残留在纸上的物质判断颜色。
至于那些铅笔的痕迹,是后来人画在旁边的,只是粗糙地画出了设计图的原稿。
所以勉强算得上是素描吧。
“这不像是旗装啊,更像是裙子?”闫瑾打量着设计图的轮廓,说道。
袁奕仔细观察了一些细节,只可惜复原的部分太少,她也不能确定,“应该不是裙子,像是褙(bei)子的下半部分。”
从清的瓷器中发现有关明的绘制图?莫不是这图纸也会穿越?
正当她们研究这是哪朝哪代的图纸时,在外忙了一天的蒋嵩峻推开了研究室的门。
“好累啊,年龄大果然不中事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蒋嵩峻不由得感叹道。
当时他答应了麦克要帮一些忙,所以这一连几天他都没在实验室。
一大早被人开车接走,到了晚上才送回来。听说,事关好几个企业的商业级机密,为了不被其他人知道,不仅不让他带其他帮忙的人,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没有人帮忙,工作肯定更加累人。别说蒋嵩峻了,大家听他的语气都替他累。
席彩虹:“蒋老师,我们好像发现了点新的东西。您来看看?”
听到有新发现,蒋嵩峻两眼放光,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哪呢哪呢?让我看看。”
众人:???
还得是蒋老师啊!前一秒还岁月不饶人呢,一提到有新发现,立刻就又精神抖擞了。
走到那一汪溶液前,蒋嵩峻的眼睛猛地睁了两下。
因为不敢确定,他急忙又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当他看清碎纸的质地和上面的图案时,他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蒋嵩峻:“完了,我被骗了……”
——
第二天,蒋嵩峻并没有如常踏上来接他的车,而是在席彩虹他们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麦克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