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这下想起来了,这人是那个在含凉殿当着陛下的面同她搭过一次话的少年,如上次一样,依然放肆直白。
“三皇子说笑了。”
宁姝才不会理他,只不咸不淡地客气回道。
这位三皇子身上,带着一种宁姝不喜的气质,那是一种盛京权贵子弟特有的轻浮骄矜,就如同裴家四郎一般,也如盛京无数子弟一般。
元弛身边的小随侍看着主子对宁家姑娘这番,面上闪过些许担忧。
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怕是又要动气。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宫吧,贵妃娘娘还等着殿下用膳呢.”
虽知道这话说出来要惹三皇子不高兴,但他还是得说。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元弛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面色不悦道:“知道了,这就回。”
说完,继续看了一眼面前俏生生的少女,直白的目光不加掩饰,转身走了。
“这次赶得匆忙,下次再来看妹妹。”
临走了还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宁姝脸色淡淡,觉得反感。
她不喜欢三皇子瞧她的眼神,好似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他极喜爱的物件,而且还是那种他恨不得立即夺入手的。
轻浮浪荡子宁姝不是没有见过,也不是没有教训过,要不是顾及元弛大小是个皇子,宁姝都不会如此客气。
“还是皇子呢,当真讨人嫌……”
人走了,都是秦家人,宁姝嘴下自不会留情,将心里话吐了出来。
彼时秦琅还未走,听到宁姝这句嘟囔,全身气血都通畅了。
这丫头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嘛!
秦琅与这位三表哥的不和,是小时候便落下的梁子。
那一年,他七岁,和元弛都瞧上了舅舅殿里一只拂菻犬,才只是一只幼犬,很是可爱招人喜欢,他和三表兄都是受宠的,舅舅不好抉择,便用投壶来决定,谁赢了就将那只拂菻犬给谁。
结果是他赢了,秦琅欢欢喜喜地将那只拂菻犬抱走,准备带回家。
秦琅甚至给它取好了名字,但就在半路上,他遇见了元弛,故意将他绊倒,还将他的拂菻犬踢到了池子里。
那只是一个刚满月不久的小犬,还不会游泳,当时呛了几口水,就上来后不久就死了。
秦琅当场就红着眼和他打了一架,为此回家还被父亲罚跪了祠堂。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而且从那以后,秦琅便同他不对付了。
他生怕,生怕宁姝在嫌恶他的同时,却对元弛另眼相看,若是这样,秦琅非得一口气怄死。
索性没有,他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
皇宫,漱玉殿。
元弛同随侍归来,向殿中的那位倚在美人榻上的美妇人问安。
“母妃,儿子回来了。”
朝着美人榻上的女子行了一礼,元弛面上堆着笑。
女子生了一双含情眼,目光流转间潋滟生辉,贺兰贵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没有错过进来前儿子嘴角的轻笑。
“去英国公府上了?”
丹蔻艳丽,衬得女人手指白皙如雪腻,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神色喜怒不辨。
“是,奉父皇的命,去看看秦二。”
元弛眉眼低垂,规矩答道。
贺兰贵妃笑了,眼中划过一道锋芒,语气玩味道:“去看秦家二郎,怕是还连带看别人去了吧?”
元弛没说话,眉眼都低敛了些许。
“母妃,儿子很中意她……”
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妃,元弛也不瞒着,坦白说了出来。
贺兰贵妃冷哼了一声,语调忽地严厉道:“王将军那边,母妃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你和王姑娘的婚事敲定,芸儿才会是你的正妻,母妃教导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不要犯糊涂了。”
“至于那宁家的姑娘,你若是真喜欢她,纳作侧妃也无妨,但也得在芸儿过门之后,可明白?”
贺兰贵妃说得一本正经,像是个为小辈安排极尽周到的宽厚长者。
元弛习惯了这一切,也不反驳,只拱手对母亲道:“儿子知道轻重,芸儿自然是最紧要的,得了权柄,日后没有什么是儿子得不到的。”
贺兰贵妃闻言,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满意低点了点头道:“我儿长大了,没有辜负母亲的期待。”
“等母妃跟你父皇说说,来日将婚事定了,母妃也就安心了。”
“都听母妃的。”
元弛带着他惯有的浅笑,恭顺地应着母亲。
贺兰贵妃看着如此懂事的儿子,心气更顺了。
“传饭吧。”
对着婢女说了句,午膳很快便被端了上来,母子两人一如往昔般和和美美地坐下用了一顿膳食。
饭桌上,贺兰贵妃一如既往地对儿子嘘寒问暖,就好像先前那一幕只是漱玉宫宫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