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看着独独只有一盅的羊肉汤,蹙眉看着厨房的丫头道:“怎得就一盅,不还有夫人吗?”
小丫头错愕地抬起眼,忍不住朝少夫人瞧去。
二公子是真坏了脑子,全府上下都知道二少夫人不吃羊肉的啊!
“我们姑娘从来不吃羊肉,姑爷当真是忘得干净。”
燕语是个急脾气,忍不住替她们姑娘出声道。
以往的姑爷,知道姑娘不喜羊肉的膻味,就算是要吃,也会在别处吃完了回来,还会在凑到姑娘身边前去沐浴更衣,觉不会讨姑娘的嫌,更别提在姑娘面前吃了。
如今倒是好了,什么都忘了,只她们姑娘记得。
“行了燕语,如今说这些没用,吃饭吧。”
宁姝低垂着眸,鼻翼间充斥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膻味,本该像以往那般皱眉排斥才对,但现在却像是失去了嗅觉,默默地将一顿饭给用了,也懒得去说什么曾经了。
秦琅看着主仆间那股暗暗流动的情绪,面色讪讪,不知该不该吃了。
他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希望自己能记起那些往事。
也知道自己定是惹了妻子不高兴,吃完饭后,秦琅决定去东市买些漂亮的首饰去哄哄她,毕竟姑娘家一般都喜欢。
主仆二人看着秦琅又一声不吭地出了门,面色一怒一静。
“别气了燕语,收拾东西,咱们回娘家吧。”
燕语神色一怔,随即点头应了一声好。
芙蕖阁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被长公主错过,她捋了捋最近小儿子和儿媳的事,慌忙过来了。
“娘也知道,我当初嫁他,便是感他满心赤忱,心里头都是我,我也是个凡俗女子,也求与夫君恩爱两不移,当初就是被他满腔爱意折服,才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但如今他全然不记得了,我在他心中也没有那般重要了,我也应该思量思量了。”
长公主眉宇间带着怜爱,想要替儿子补救,便道:“我知二郎现在待你不若以前,但他总有恢复的一日,姝儿勿要因为一时之气而弃了这段姻缘,若不然等到二郎想起一切来,他定是要哭天抹地的。”
长公主这话让宁姝也想起了以前的一桩趣事,忍不住一笑,但同时也让她心脏抽搐了几下。
然她还是赞同长公主这番话的,便笑着道:“娘勿忧,我并不是要弃了他,只是我暂时无法再瞧着他这般模样了,干脆便回娘家静一静,眼不见,便不会难过。”
长公主听罢这话,也总算晓得了儿媳的意思,也觉得有理,便不加阻拦了。
牛车缓缓离开英国公府,也带走了宁姝满腔愁思。
待到秦琅带着东西兴高采烈地回来,瞧见的是空荡荡的房屋,他傻眼了。
“我夫人呢?”
到了院子里随口问了个小丫头,秦琅才得知人回了娘家。
脑海中蓦地忆起昨夜少女沉闷的模样,秦琅心中像是被浇了一坛子烈油,无一刻不煎熬。
他就那般惴惴不安地在家中接连等了三日,几乎是每一日下值他都要立即去瞧瞧人有没有回来。
但可惜的是,知道第四天暮色时分,屋里依旧是空荡荡地没个人气。
秦琅再也无法试着说服自己妻子只是去娘家小住几日了。
饭也不吃了,骑上乌曜,便一路向永兴坊奔去。
天上忽地落了雨,且有愈来愈大的征兆,秦琅也不顾,便那样无知无觉地策马行在雨里。
到了宁家的时候,人已经湿透了。
门房自然也是认识他们家姑爷的,向上报了一声,很快便让人进了。
倚着礼节,秦琅先是来见的岳丈。
宁江虽也不虞女婿将女儿忘了,但这也实属无奈,且看着女婿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找来,宁江也难能说什么了。
将人打发去了如意院。
彼时宁姝刚用完晚饭,正看着外头愈来愈大的雨,忽地便瞧见了仆人领过来的水鸭子。
“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宁姝好似觉得那个满眼热忱的秦琅又回来了。
“来找你。”
少年抹着面上的水,神色执拗地看着屋檐下面色淡漠的少女。
不说别的,秦琅满身湿漉漉地,宁姝也看不过去,连忙叫下人打了热水,又找了一件爹爹的干净衣裳,催着人去沐浴了。
灯火如豆,离别了几日的二人再次聚到了一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秦琅看着镜中少女静谧的脸,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宁姝回头,神色漫不经心道:“我暂时不想回去。”
“是因为我总是想不起来吗?”
秦琅率先挑开了这层窗户纸,语气发沉。
宁姝也从不是个含含糊糊的性子,当即便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