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前面有块惹眼的大石,若是撞上去定然人仰马翻,好在那马儿尚有些理智,知道避一避,车子险而又险地从石块上蹭过去,那一瞬间,宁姝甚至觉得半边车子都悬空了,有种将要倾覆之感。
好在车驾最后没翻,但不幸的是,车夫黄叔在那一次颠簸中不小心滚了下去,离驰行的马车越来越远。
“黄叔!”
没了车夫,马儿甩开蹄子在山道上狂奔,那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尤其在看见前面隐约有个山崖后,宁姝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老天爷,她不会要跌下悬崖摔成肉泥吧?
按照话本子上的桥段,话本女主角掉下山崖,定然有一丰神俊朗的男主角来救,然后两人在崖下情愫暗生,郎情妾意……
可她没有什么男主角,更不想体验掉下山崖的感觉,想想都让人脚底发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将车门推开,宁姝扶着摇摇晃晃的车壁就要出去。
“姑娘,你要做什么?”
身后,燕语搂着刚刚脑袋撞在车壁上昏过去的莺声,脸色惊惶看着宁姝道。
也是因为先前那一阵颠簸,莺声那丫头额头撞在了车壁上,听声音都很是严重,瞧着肿起了好大一个包,人更是晕了过去。
当真是雪上加霜。
宁姝本来打算跳车的念头也摇摇欲坠了起来。
毕竟还有个晕过去的莺声,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我试试稳一稳马,看能不能让车子停下……”
除了让车子停下这一法子,目前没有第二种方法能让她们三个人都活着。
莺声是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宁姝说什么也是不忍抛弃的,只能争一争这最后的希望了。
“姑娘千万小心。”
虽然燕语也不想让自家姑娘去冒险,但她们二人委实是没用,莺声就先不说了,自己压根没有自家姑娘那个胆气,只能在旁边提心吊胆了。
宁姝颤颤巍巍地站在车驾之上,费了不少力气才牵住缰绳,晃荡间跌坐下去,两手死命拽着,希望能让发狂的马儿醒过神来。
可惜她虽会驭马,但却不太会御车,费劲巴拉了半晌,那马根本不理她。
就在她打算放弃这车子准备和燕语试试能不能将莺声拖着三人一起跳车时,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似乎还伴随着有些耳熟的呼喊声。
宁姝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那厮此时此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会是有贼匪追上来了吧?
想到这,宁姝脸色更难看了,都在纠结要不要跳车了。
不跳,掉悬崖;跳了,九成被这个追上来的贼匪抓了,也是要遭。
正在极度纠结中,马蹄声近了,宁姝也听清了马车后的声音。
“前面是悬崖,还不停下来,想死吗?”
真的是秦琅!
宁姝回头,惊诧万分地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此刻那张脸上满是阴沉与惶恐。
想来是还在行军途中,少年身上一袭玄色甲胄,即使在日头下也泛着冷冽。
“这马疯了,我驭不住!”
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候,看见秦琅,宁姝都觉得是踏着七彩祥云的英雄,半是委屈半是焦急道。
秦琅迎风听到了这话,双腿加夹紧腹,加快速度冲了上去,与马车并行。
越过车身,秦琅终于见到了数月不见的的姑娘,但此刻不是他该笑的时候。
“那就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说罢,秦琅伸出手,那距离,只要宁姝稍稍一够便可逃出生天。
但她却不能。
“不行,我两个丫头还在里面,我不能……”
不能只顾着自己逃命。
宁姝现在都未曾想清楚,若是真到了穷途末路,她是否能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小伴她长大的莺声。
但若是可以,她还是不忍如此决绝。
这是秦琅第一次瞧见少女狼狈的模样,面色惊慌之下变得苍白,发髻散乱在两鬓,全然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楚楚之态……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秦琅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峭壁,认栽般地自马上跃起,跳到了宁姝身边,险些唬了她一跳。
盔甲冰冷而坚硬,贴在宁姝这只穿了一两件衣衫的肌体上,让宁姝先是打了个寒颤。
“你做什么?”
就算是被迫让开了些位置,宁姝也不得不同秦琅挤在一处,渐渐地,那股子寒颤没了,却多了几分难耐的燥热。
九月已经不似盛夏那般热意喧天,但与一个正值青春勃发的少年挤在一处,宁姝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盛夏,那玄铁打造的盔甲仿佛也在散发着滚烫热意。
嘴上虽嘟囔着,但深知此刻情况特殊,宁姝愣是没敢乱动。
一只温暖但掌心有茧,显得粗粝的大手忽地覆了一下她的手背,刺激得她下意识地一缩,正好也将那缰绳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