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挑,稍露出笑意,江衍倾身附耳,低声道:“那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
话落,谪仙般微冷的面容也皲裂了一角,凤君尧唇角微微勾起。
执起不知何时持着匕首抵在自己腰间的手,牵引着附在自己胸口上,也轻声道:“你若想,便去做。”
……
无声地对视了片刻,江衍率先移开了目光:“嘁,一点也不好玩。”
随手一甩,手中的匕首“咄”的一声没进了门柱里,身影也随之退出了让他有点走神的温暖环抱。
在屋内来回踱了一圈,江衍在看到屏风上挂着的墨色长衫时,又冷了脸色。
挑起那衣裳,手指拂过袖口隐约可见的金丝龙纹,眯缝了眼道:“何时竟成了王家公子了?凤……王爷?”
凤君尧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那象征着尊贵的纹理,心下又叹了口气。多年前就知道江衍似猫儿,易炸毛,也易安抚,但是更记仇。
五年前的自己还不足以护他周全,私自引着围困自己的皇家禁军离去的决定,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这人心思如此细腻,那一刻的放手,不知道早被他想成了什么样。
是他的始乱终弃,还是用心良苦?
第7章 谁护着谁还不一定
无论江衍是怎么想的,如今多说也再无意义,今夜他愿意前来与自己相见,便是给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思及此,凤君尧便再顾不得江衍仍没有完全放下的芥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只是指尖在握紧的那一刻,似是触到了轻薄的衣料下的某处不平整,瞬间让凤君尧清醒了几分,他知道那是什么,也因此惶措了几分。
轻触着撩开了衣袖,一道狰狞的兰花型疤痕附在了江衍白皙的肌肤上,那印记像是蜂尾射出的毒针,刺痛了凤君尧的眼。
“兰艳”,五年前毒门唯一一种能够对江衍造成伤害的毒药。并不是说这药有多么的险恶,相反,“兰艳”属于慢性的毒药,中毒之后并不会立刻要人性命,但是却会使中毒之人切身地感受三个月噬心刻骨的疼痛,那痛楚如同飞剑穿过胸肋,直让人人不堪这种痛苦而选择自戕,亲手杀了自己。
几乎没有人能熬过这三个月,于江衍而言,更是比之死还要难熬的罪。枯缇之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位毒门少主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痛。
所以,那年弑父杀母争夺毒门权位的江傲,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毒来对付他的异母兄长吧。
凤君尧黑沉的眼里一片抹不去的雾霾,隐在雾霾之下的,是没能护好心爱之人的愧疚与疼痛。
手指轻柔地抚过那道伤疤,他只能涩然开口:“痛吗?”
江衍被他没由来的问询扰得一愣,这才沿着凤君尧的指尖看向了那朵刺眼的兰花,眼底恍然间有几分茫然。良久,才从凤君尧掌心抽回了手,冷淡道:“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去记起来?
当年,如若不是因为疯狂寻找一夜之间没了踪影的那个人而失了魂,江傲又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地得手?如今回想,那三个月对江衍而言就是抹不去一场的梦魇。
他如何会不记得?那数月里拖着痛苦不堪的身体,躲避着不间歇的追杀,他无数次想要应了他们的愿一刀了结了自己,却总在抵在胸口的刀尖见血的那一刻,咬碎了牙地丢开了匕首,然后一掌将自己劈晕过去。
他还没找到那个人,不知他是生是死,等找到了他,如果死了,自己便刚好下去陪他,如果还活着,那就带着他一起死!谁也别想离了谁!
凤君尧心下一痛,强自将那个倔强的身子拉进了怀里,紧紧搂住,只差生生将他禁锢到自己的身体里,不让他再试图挣脱出去。
开口的时候似乎喉口堵了什么,好半天没能发出声来。
“之行,怨我吗?”他唤他的名。
江衍的挣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听到一个“怨”字忽地僵直了身体,他知道自己是怨过的,在每一次从梦魇里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然只是一个人的时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衍似是有些疲惫,才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权当你已经死了,怨什么?”
这话,强硬而决绝,如若不是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凤君尧差点就要信了去。
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江衍甚至能感受到裹着他的这具身子似乎不可抑止地颤抖了一下。
死了便不再有牵挂,活着的那个,却生受煎熬,世人都知道,但凡深情,留下来的那个总是魂牵梦绕。
即便是真当凤君尧已死,那个跟他生死契约过的江衍,才是真真正正痛苦的人。
“从今往后,再无人能伤你。”凤君尧不容许任何人再伤他的心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