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个一百万能够解决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就像及时雨,让人惊喜又意外。
然而这个一百万却是将陆时安送上了手术台,成了名正言顺的“器官捐赠”。
陆时安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浅褐色的眼瞳逐渐变的冰冷无情。
黄幼珍将他用一百万“卖”给了傅延川,偿还了陆士庆欠下的赌债,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继续生活下去。
而傅延川用一百万换来了夏燃的健康,同时还收获了夏燃对他的感激和感动,为两人的感情路扫除了最大的一个障碍。
只有他,被欺骗了所有,还贡献出了自己的性命,落得个无人缅怀的存在。
炮灰的命不是命,只是主角们需要时候的一块踏脚板,廉价而卑微。
修长的手指在车窗玻璃上缓缓写下100,冰冷的数字透过指尖传进心间,就像手术台上那把泛着极致寒光的手术刀,突然间扎进胸口,轻轻一划,就是刺眼的红。
陆时安紧紧盯着这个数字,许久后在上面画了一个×。
指尖仅有的温度很快抹灭了这一道痕迹,仿佛一切从不曾存在过。
客车很快开进了乡镇的客运中心站,陆时安换了一辆公交,驶向陆家村。
到达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有几个中年妇女看到背着背包单独走在路上的青年,指指点点。
“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
“你看到漂亮的男娃都说眼熟。”
“不是,是真的眼熟。”
“好像是黄幼珍家的那个小子。”
被提醒了一句,有人直接认出了陆时安。
“是去帝京读大学那个啊。”
“我听说这孩子上大学之后就没回来过了。”
“估计是放暑假了就回来一趟吧。”
陆时安若无其事的走过她们身边,丝毫不在意她们的那些对话。
小时候没少听一些八卦的妇女讨论他的存在,听过各种各样的话语,再听也不过是毫无营养的议论声。
毕竟这些人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他。
他朝着陆家走去,很快就看到了那栋眼熟的房子。
这个房子在他小时候是特别高大的存在,一个名为“家”,却并不欢迎他的“家”。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原本洋气的房子在岁月的侵蚀下再看也不过是极其普通的一栋房子。
周围其他人家逐渐建造起相似的房子,将原本显眼的小洋房衬托得毫无特色。
陆时安站在门口,微微仰头,能看到已经有墙面出现了斑驳的痕迹,显得有些老旧和破败了。
门口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着,车上并没有人。
陆时安扫了一眼,径直推开门进去。
敞亮的庭院里东倒西歪的散落着一些被晒过的蔬菜,是用来腌制咸菜的。
还有一些被打碎了的陶罐和落了泥的木桶。
就连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都被无情的丢在地上,脏的不成样子。
依稀有叫骂声从屋里原来,声音陌生。
陆时安脚步顿了一下,这才抬脚进了屋。
屋里,陆士庆显然刚刚被人打了一巴掌,整个人有些焉焉的,驼着背缩在墙角。
黄幼珍一贯爱跟人掐架斗骂,但也架不住面前那几个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被凶狠的眼神一瞪,同样缩头缩脑的。
看不到陆杰的身影,陆时安也没在意。
听到声音,屋里的人都朝着他看过来。
黄幼珍看到他的第一眼,原本畏首畏尾的样子立刻变了,有些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儿子,你可回来了。”
陆时安不记得什么时候听到过黄幼珍这么亲切激动的叫过自己儿子。
可能是在刚被收养的时候吧。
可惜陆杰出生后,儿子这么称呼独属于他了。
而他,能被叫一声名字,都是黄幼珍需要用到他的时候。
“这是有客人。”陆时安的目光从那几个高大凶狠的男人身上扫过,他站在进屋的位置没有动,语气淡淡的说,“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家,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是时候。”
黄幼珍立马挂上自以为亲切的笑容说道,想要朝陆时安走去,却被一个领头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双腿打了个颤,她没敢动。
她朝陆士庆使了个眼色,陆士庆装死一般没鸟她。
黄幼珍心里气极,面上还得挂着笑脸。
“既然有客人,那你们先招待吧。”陆时安没有错过两人的小动作,说完就打算出去。
黄幼珍哪敢让他走啊,一见他开门,急切喊:“别走。这些人都是你爸的朋友,就是来家里坐坐的。你帮着一起招待招待吧。”
陆时安回头看她:“那他倒是出息了,能认识这些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