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挺喜欢乱步的,自己脑子又不够聪明,和聪明的人一起工作,她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所以,和乱步在一起,乱步指挥她,她抓犯人,哪怕是有时候被犯人反过来威胁,她也觉得开心。
那说明她在为这家侦探社里最厉害的人做贡献,她不是毫无价值的存在。
可这样的乱步说不要她当搭档了,那她在侦探社的定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国木田先生其实也挺嫌弃她的,他觉得她笨。
与谢野姐姐是医生,她也不是护士,没这方面的才能。
太宰倒是不会嫌弃她,问题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是没法好好工作的。
嗯,起码铃夏觉得自己没法和太宰一起工作。
这么一想。
说严重点,她的存在意义都没了。
铃夏那个伤心啊,躲在洗手间里就是哭。
哭到与谢野晶子看不下去,在午休时来厕所找她,把哭了一上午的眼睛红肿到没法看的小姑娘给捞了出来。
“真是的,你和乱步先生怎么就……”
后面的话与谢野没说完,铃夏想,她大概是想说“怎么就搞成这样”,是啊,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她都哄他了,哄了好多天呢。
想了那么多办法让他开心……
这么一想,铃夏更难过了,凭什么她一直哄他,她这么伤心,他都不哄哄她呢!
她也不开心啊!
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与谢野又给她递了两张纸巾,揽着她的肩将人带出了洗手间。
“先去医务室吧。”
铃夏跟着她一起往外走,路过工作区时,她看到江户川乱步正站在窗口,她没敢抬头,或者说赌气故意不去看他,径直路过了他的办公桌。
和与谢野一起走进医务室。
她没抬头,自然也就没注意到。
戴着眼镜一脸生气的青年,在看到她哭得无比狼狈的脸时,那一瞬间的慌乱。
社长室的门也此时拉开。
春野绮罗子小跑到江户川乱步身边,压低声音说:“乱步先生,社长找你。”
“……我知道了。”
乱步抬手压了压帽檐,遮掩了自己略有些别扭的表情,抬脚进了社长室。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
福泽谕吉看着气鼓鼓的江户川乱步,略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乱步。”他沉了沉声,“你有些过分了。”
“哈?”
一说这个,江户川乱步就立刻激动了,他一下从门口窜到对方办公桌前,语气极为不满地道:“怎么想都是阿铃不好,明明都是阿铃的错,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他的话里,逐渐从最初的气愤沾染上名为不甘的情绪,低着头小声嘟囔:“明明是阿铃自己说的话,凭什么她可以食言,我生气就是过分……”
“可是。”福泽谕吉加重了语气,试图让他明白当下的情况,“她并不记得乱步了吧?”
“忘记了也不代表说过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乱步不服气的反驳,“如果忘记就代表说过的话全部作废,那她现在就更不应该和太宰在一起,全部都是无意义的!”
“乱步……”
“社长你也是,你明明都知道的,为什么要把阿铃的东西给太宰啊!找个垃圾桶随便丢掉不就好了,那种像是宠物身份证一样的东西。”
乱步对此表现出了十足的嫌弃,并毫不留情地点评道:“他本来就是把阿铃当成小猫小狗一样的!”
戴帽子的青年抱紧了怀里的书籍,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绿色的眼睛,也遮住了他那渐渐被失落和委屈填满的情绪。
江户川乱步小声喃喃着,就像是小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
“我才不要阿铃回到他的身边,明明说好的,明明是阿铃自己说要和我们一起生活的……”
明明是她说的,她食言了。
现在社长却来指责他过分,凭什么?!
“最开始就不应该听社长的话,故意和阿铃装作不认识,还放任她和太宰来往的……”
现在,他的阿铃真的要被太宰那家伙骗走了。
不开心!
怎么想都不开心!她还躲起来哭,明明他比她还不开心。
感觉就像是自己最喜欢吃的甜甜圈,要被迫分享出去一样。他本来可以吃完所有的甜甜圈,为什么要分享给别人啊。
福泽谕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硬要说的话,他确实是有责任的,是他要求乱步把她当做初次见面的侦探社的新人来看,因为她并不记得自己和乱步。
有些事情如果暴露了,她就会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是一个假象。
父亲是假的,童年的记忆是假的,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唯一真实的,只有她自己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