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崔亭一样。
只有每次单独面对那棵树时,楚夏才敢把一直藏在心里的崔亭放出来,小心翼翼的让他也洒上阳光。
在此之外,楚夏只能把崔亭放回心里,再体贴地为他关上门,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现在的崔亭,像棵枯萎的树,仅剩的那点绿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你为什么看我。”崔亭直言。
楚夏一听这话,立刻回神移开视线,却没想又正好和抬头起来的崔亭对视,瞬间更加慌乱。
崔亭笑了声:“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平时不是挺有范儿吗,楚医生。”
提及以前,这些日子的的平静伪装被撕破,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夏轻声:“我……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变了很多。”
“看出来了。”崔亭语调懒散,像是被烟泡软了骨头,“会和人交流,也会交很多朋友了,比以前更优秀,挺好。”
楚夏再次沉默。
“不对吗?”崔亭没想放过他,“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毕竟消失了八年。不仅是你,我、卢文,都变了,甚至都开始坐上轮椅。”
说着,他笑了声,充满了讥讽,想吸口烟,手指却异常颤抖。
“崔亭。”楚夏低低叫了声,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很心疼。
崔亭停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手,将烟送到嘴边,不止是胸腔泛酸,就连眼眶也开始发热。
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在大街上哭得那么丢脸,他扭头看向另一侧,希望用那边变换颜色的地灯将自己注意力分散开。
“算了。”良久后崔亭开口,“不想说就回去,我累了。”
楚夏:“……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刚等到家,楚夏手机响了几声,看他回房间打电话,崔亭先去洗漱,等出来楚夏那边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不想看到这个人,崔亭进屋后就关了门。
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工作,就连整理上午在外面拍的几张底图的心情也没有。
关了灯,电影打开,像是唯一的包容处,宽容的让崔亭进入这片光影中,暂时忘记所有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又是楚夏。
崔亭假装没有听见,单调的镜头画面还没有消失,外面的人小心拧开了房门,闯入这场影片中。
崔亭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楚夏能感觉到崔亭的情绪,直觉告诉他,不能拖到明天,否则两个人的关系又会变得极其僵硬。
“我看见药箱里的药没有拿。”他站在门口说。
崔亭‘嗯’了声,只是让楚夏把东西放在床头,眼睛又移回电影中。
弯腰放下水杯,在实木上发出轻响,崔亭以为楚夏放下就会离开,毕竟他真的很会克制自己,不管在哪种方面。
最大胆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半夜来自己房间。
崔亭这样想着,旁边的楚夏却没有动静,让他不得不抬头去看他。
“今晚是不是还没有按摩?。”楚夏问他。
没有直接问出是不是心情不好这样的问题,反而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表达关心,他总是这样,凭什么每次都要让自己去主动。
崔亭心中冒起股无名火。
“你究竟想干什么。”崔亭看着他,语气平淡。
楚夏身子一僵,反应迟缓地看着崔亭,潜意识告诉他,应该阻止崔亭接下来的话,可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说做朋友的是你,表现出这种模棱两可态度的也是你。在半夜跑进我房间说出那些话,行,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你自己不说,现在又站在我面前做什么,等我不忍心了,求着你复合?”
“楚夏,八年前不告而别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不欠你什么。”
崔亭说得毫不留情面,楚夏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属于禁区的封条突然被扯开,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展示在他面前。
“对不起。”很无力的三个字。
“滚。”崔亭低声骂。
藏了许多年的难受再次涌上来,又和以前认错人时一样,眼泪什么时候出现的崔亭都不知道,直到被楚夏伸手抹去,才发现。
楚夏只觉得这些泪都淌进了心里,溺得喘不过来气,心脏都要裂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哑声重复。
崔亭很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在楚夏抱上来的那一刻,眼中还隐忍的水汽彻底失控。
电影的光晕并不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只有紧挨着的温度,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他贪念这样的温度,却又不想这样快就原谅这个人,又喜欢又难受,他真的不知道该拿楚夏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