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裴淮之面上便染上一层薄红。
冯语年看着那二人紧握的手,蹙起眉头,这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姑娘,他不好出面说,所以他面色不悦的看向白祈。
白祈也没想到他这个表妹如此大胆,他连忙上前把闻兰雪拉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表妹若是不想舅舅知道这件事,还是赶快离开,否则表妹恐怕许久都出不了府了。”
闻兰雪看着白祈冷哼一声,白祈威胁她,她可刚出禁闭五天,不想进去。
她柔情似水的看着裴淮之温柔一笑,“裴哥哥,我还会来看你的。”
她这一眼看得裴淮之一阵咳嗽,冯语年上前伸手捏住裴淮之的手腕,“我给你把把脉。”
“表哥还会医术?”
“会些皮毛。”
冯语年把完脉后,微微蹙眉,裴淮之见状连忙问道:“可是还有其他病症?”
冯语年摇摇头,心中升起一股心疼,裴淮之尽管从小金汤药养着,但是他这身子竟是如此的孱弱。
他知道裴淮之从小还跟着师傅习武,以此来强身健体,但是他这病症实在怪异,脉搏虚弱,身体各方面却诊不出什么问题。
“你需要好好修养,跟我回去吧,安静些。”
这话不言而喻,意思是裴淮之在将军府太吵了,不适合养病。
白祈这时也笑道:“冯公子和裴兄关系真好。”
“自然,我是他兄长,自是要关心他。”
裴淮之也打算离开将军府,毕竟若是那小姑娘日日来寻他,日后传出什么谣言,自己岂不是得娶了她?
将军府在京都也是不能惹的权贵,他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多谢九皇子相救,裴某便随表哥先回去。”
白祈点头,他自然不能拦下裴淮之,“我替表妹给裴兄道个歉,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会让舅舅管教她。”
“闻姑娘性子天真烂漫,心性单纯并无过错,若是因我受罚,倒是我的不是了,九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二人的相处与交谈都十分客气且平淡,白祈心中无端生起一股郁气,他与他在山洞中相拥取暖时彼此只有对方,可是这些裴淮之都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有他一人。
他按下心中那点怪异,说:“好,那裴兄好好养身体。”
冯语年带走了裴淮之,但是并没有回冯府,在冯语年眼中裴淮之需要静养,那么探梅巷的宅子是最合适的,因为那里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去打扰裴淮之。
“按表兄所说,我是否需要去大理寺作证人?”
冯语年轻笑,“不必,你身子不好,我会与聂大人说明。”
裴淮之闻言心中暗叹,果然拥有权势,即便是身扯大案,也能从中摘出来,其实他也猜到了那刺客恐怕是皇子间的内斗,他一个江南府来的学子,不过是遭了场无妄之灾。
可是若是他没有背靠冯府,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子,恐怕现在已经被关入死牢了,谁会还他公平呢?
或许他拖着病体便死在那牢狱中,多年来的苦读也是一朝化成飞灰。
从江南府一步一步走向京都,千里迢迢把命送在这,没有功名,只有背锅的污名。
像一滴水落入汪洋激不起一点浪花。
单是想想他都感到绝望,冯语年察觉到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表弟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此刻半坐在床上的裴淮之因病弱烧了一夜,眼角还有些红,裴淮之勉强笑笑,“表哥不必担心我,表哥若是有其他事情便去忙吧,我有冬寻和探秋照顾。”
冯语年见他这副脆弱的模样不禁想到没有安全感的幼兽,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裴淮之的面庞,裴淮之的笑一时僵在脸上,他便把手一转放在了他的肩上。
“表弟好生养病,我去寻聂大人。”
裴淮之觉得这是冯语年对于弟弟的关爱,也不疑有他,轻笑道了句:“好。”
冯语年转身离开,袖中刚刚触碰裴淮之的那只手却有些僵硬。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温度陡然下降,探秋在裴淮之的屋子中点好炭火,把药端给裴淮之。
裴淮之端起那黑漆漆的汤药一饮而尽。
他从不矫情,他从小到大吃了太多药,似乎每种药都有不同的苦涩,苦进骨子里。
探秋时不时的看眼裴淮之,从裴淮之回来开始,探秋似乎是怕他突然不见了一般,白日里每隔一会儿便要确认他还在不在。
裴淮之把碗递给他,笑道:“我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不成?”
探秋抬眼看向裴淮之,他家公子总是如一轮明月般,清冷皎洁,待下人也如此温和。
探秋眼眶以后,低下了头,他是奴才,怎么能直视主子呢?
可是一想到他翻了一夜的尸体,那些尸体在雨中已经凉透了,到处都是血,无色的雨水落到地面上便变成红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