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在明溪院里时一样,沈晗霜支开了卧房周围的侍女,只自己一人待着,不受任何打扰。
不久之后,正托着下巴出神的沈晗霜便看见一身荼白色衣衫的祝隐洲正缓步朝她走来。
木芙苑的门已经关了,祝隐洲显然又没有走正门。
但这回,沈晗霜却没有心思去想这是否合乎礼仪与规矩。她也正好有话想要问祝隐洲。
在外时她不便与他多说些什么,若祝隐洲走了正门,旁人看见后就更说不清楚了。
祝隐洲并未进沈晗霜的卧房,只停在窗边,温声说道:“你和外祖母、明姝雪身边的侍女虽本是皇后安排的,但我已经处理过,都可用。”
他进木芙苑后便发现,沈晗霜并未让那些行宫的侍女留在卧房周围。
无论是否因为沈晗霜对那些人不放心,祝隐洲都先与她交代了那些侍女的底细。
闻言,沈晗霜轻轻点了点头:“有劳殿下费心了。”
她的确有些提防这些并不熟悉的侍女。
“殿下,我有些事想问,不知是否方便……”
不待沈晗霜发问,祝隐洲便先同她提起了远在长安的那人:“江既白的伤势并不致命,除了与沈相和林太傅商议变法一事,他其余时候都在养伤。”
“我留了断云在他身边,陈相的人伤不到他。”
沈晗霜心神微顿。
她虽的确有些担忧江既白的剑伤,但今日赏枫宴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并未想起过江既白,也不是想问祝隐洲此事。
但他既然提起了这个,沈晗霜还是转而道:“多谢殿下告知。”
祝隐洲的眼神晦暗了几分。
果然,她是关心着江既白的。
沈晗霜随即问起了自己方才在思索的事情:“身染重病的那三位姑娘,吏部右侍郎的幼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次女和通政司通政使的妹妹,与我有何关系?”
知道沈晗霜习惯把事情往深往细了想,担心她会心里记挂着事情夜里难眠,祝隐洲今晚本就是来为她解惑的,便和盘托出道:
“我的手下查到,皇后曾亲耳听见她们在人后言辞刻薄地议论你。”
沈晗霜不由得蹙紧了眉梢。
竟是因为这个,所以皇后才会对她们下手吗?
“那她们的病……”
“不是病,”祝隐洲言简意赅道,“是毒。”
“此毒不会让她们命丧于此,但回了长安后,便说不准了。”
毒是下在皇后赐予她们的鱼汤中的,女眷们人人都有喝,只那三人很快便病倒了。
她们察觉自己的情况不对时也不敢贸然胡说什么,只能接受了太医诊断后给出的“水土不服以致重病”的结论。
心惊胆战地对过一遍后,她们唯一能找到的共同点,便是曾在行宫中的一处园子外议论过沈晗霜的现状。
后面见皇后尤其抬举和看重沈晗霜,她们便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再看见沈晗霜时,也就格外惊惧惶恐,再不敢靠近。
听祝隐洲说那三人是被下了毒,沈晗霜心里一紧,皱眉追问道:“皇后是想要她们的命?”
祝隐洲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沈晗霜沉默下来。
难怪那三人会设法来求她饶她们一命。
她还以为皇后是想警告她们,所以才会如此重惩。这已让沈晗霜觉得太过严重。
若那三人因此而丧命……
沈晗霜不敢想。
此事虽并非她所为,但生死之事太重,沈晗霜不愿自己与如此深的因果间有什么牵扯。
“她们所中的毒,可有解药?”沈晗霜问道。
祝隐洲没有应答。
他并未命人去查那三人究竟中的何毒,也本不打算出手救她们。
她们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在人后嘲讽沈晗霜是残花败柳时,便应该做好或许会被人听见,会祸从口出,给她们自己招来恶果的准备。
祝隐洲以前只知道皇后很喜欢沈晗霜,待她要比平常婆媳更亲近些。他没想到皇后为了维护沈晗霜,会做到如此地步。
但思及她们讽骂沈晗霜时的丑恶嘴脸,祝隐洲觉得,若是自己,应也不会心慈手软地放过她们。
可是否要结果她们的性命,祝隐洲觉得应由沈晗霜来决定。
“你想救她们吗?”他温声问道。
沈晗霜觉得祝隐洲这话问得有些奇怪。祝隐洲虽也身居高位,却并不是会草菅人命的性子。
无论那三人的话有多难听刻薄,都不至于以命为偿。
她正色道:“我不想让她们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