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无奈地发现母亲仍然不肯听他一句话,他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筒子楼里昏暗的光线照在两人脚底,纪宴礼的声音很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这样,你……”
纪宴礼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说好:“你很可怜,可是我未出生前你就是如此生活,我出生想改变也终究没能改变你。”
“我真的改变不了你,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不肯离开那里,却也不肯放过我。妈妈,我现在能想做的似乎只有让以我以后的妻子、我的孩子、不过这样的生活。”
他看见母亲愕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真能这么狠心,纪宴礼揉了揉眉心,身心很疲惫:“我已经连续工作了八九个小时了,我还要读书复习,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在睡觉,您自己也清楚的应该…敲了很久的门吧,您见到我的第一面没有担心我是不是除了什么事,而是急着说自己无法让父亲收心,劝我回去,让我去道歉,去那个家里替你承担一份谩骂。”
面前的Omega哑然,纪宴礼说的的确是事实。
“我很累了,就不送您了。”
纪宴礼关上门的时候轻声道:“以后别再找我了,就当我死了吧。”
“以后的养老费我以后怎么着都会给的。”
“这怎么可以——”
身后的母亲几乎嘶声尖叫,纪宴礼关上门,缓缓滑倒在地上,试图隔绝外面的叫喊。
该结束了,他不能一辈子耗在这个地方,他得——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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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去啊?”纪宴礼疑惑地看着急急忙忙望学校跑的霍洋,今天是二中、靖安高中和市高中今天有一趟爬山行,就在陵城内。
但纪宴礼和老师申请了没去,霍洋是去了的,现在还没到点吧,怎么就回来了……
霍洋狠狠咽了口唾沫:“靖安高中有几个人找不到了,我们高中有一个也不见了,还有一个受了伤,老师刚已经通知学校了,已经报警了,校长非要我回来带一波人去找。”
靖安高中……
纪宴礼一把抓住霍洋:“靖安高中不见得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沈汀白的?”
“有啊!他还是第一个被发现他不见的,当时有同学有事找他半天能找着就开始发现不对劲儿了——”
后面的话纪宴礼已经听不清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他松开手,风呼啸着。
和霍洋一起抵达到爬山行的位置时,纪宴礼还没回过神。
好多人,每个人都在呼唤着,纪宴礼觉得自己哽着,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里人每一个人都是以同学、朋友的身份在喊他们的名字,他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喊沈汀白的名字呢?
朋友吗?
她不是。
同学吗?
他也不是。
他什么都不是。
纪宴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场爬山行每个高中都穿了校服,但现在也有很多人都脱了,没人在意这些小事,现在——找到人才是关键。
这是第一次纪宴礼光明正大的喊出沈汀白的名字,那个他从前只敢在屋里叫出声的名字。
纪宴礼不记得自己找了多久了,他感觉几个山他都快找完了。
纪宴礼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汗,即便快了入秋这么一会儿纪宴礼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喉咙腥甜。
纪宴礼捂着脖子咳了几声,几声细弱地痛苦声传入纪宴礼的耳里,纪宴礼捏住喉咙硬事没再咳嗽,他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声音的来源。
“沈—汀—白?”找到声音的来源,纪宴礼扒开东西,看到了跌坐在里面的沈汀白,沈汀白似乎没多大力气,脑袋靠在石壁上,勉强睁开眼看他点头,瘪着嘴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是我……”
“你怎么了?”纪宴礼走到沈汀白身旁,沈汀白的身上全是灰,还有撞到的痕迹和擦伤。
沈汀白抬手指了指脚踝和头:“不知道是扭了还是骨折了,摔下来把头撞了一下,我东西都掉了,我现在晕的想吐,脑袋还嗡嗡的……”
“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我是靖安高中的,你是哪个高中的呀?”
纪宴礼摸了摸沈汀白的脚踝,没回答沈汀白的问题,试探的问了脚踝几个位置,纪宴礼感觉不是很严重,修养半个月差不多可以好。
纪宴礼背对过沈汀白,低着头,眼睛根本不敢看沈汀白:“我背你回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沈汀白没动。
纪宴礼以为是沈汀白不信任自己、害怕,尽量放缓声音安慰道:“我不是什么不好的……”
“没有啊。”沈汀白强撑着挂起一抹笑,“我只是想以后感谢你。我不怕你的,你不会想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