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发病, 也隔了不少时间了。
这是这么多次发病以来,蒋怜头一次,清清楚楚地认识到, 那病快要来了。
……
笃笃。
祁宣敲响蒋怜的门,在门口道:“蒋怜,你怎还未起床。”
蒋怜躺在床上,并不说话。
“你怎么了?不可能还没有醒吧?”门外的祁宣又问。
蒋怜握着手里的坠子, 忍着头晕目眩和身体里翻涌的酸楚情绪, 静静躺着。
祁宣推门进来。
“你果然醒了。”祁宣径直朝她走来。
蒋怜看了他一眼, 并不说话。
“怎的了,是不舒服?”祁宣坐在她床边, 看出了她的异样,手伸过去。
“好烫啊,蒋怜,你发烧了。”他说完,便要离开去找大夫。
“祁宣。”蒋怜拉住他的衣裳。
祁宣一顿,回过身来:“怎么了?”
“我上灵云寺这些天了,忽然想起来,忘了问你一件事。”蒋怜低声道。
“何事?”祁宣看着她。
蒋怜慢慢将目光移到他脸上,轻声问他:“你说我在灵云寺待上四年后便可以下山,而后只需一月去一次,往后在京城,你来养我,对么。”
“不错,”祁宣道,“我不会食言,蒋怜。”
“那你是要娶我做妻,对么。”蒋怜又问。
祁宣沉默了。
蒋怜咬着唇。
“我刚订婚,蒋怜,”祁宣道,“一家很不错的姑娘,若是结亲,定对我仕途大有增益。”
“所以我不是正妻,对么。”
“是。”
蒋怜继续看着他。
“你发烧了,我去找大夫。”祁宣说着又要走。
蒋怜却攥紧了他的衣袖,又颤抖道:“那不是妻,可以是妾么。”
祁宣再度回过身来,看着她,平静道:“蒋怜,你觉得呢。”
“你什么意思。”
“我父亲背着命案,即便翻案,我在大理寺一众人中出身也不算清白,所以我此生走的每一步路,都必须比旁人更加清清白白,蒋怜,哪怕是妾,我也要纳让人拿不出一处错处的女子。”祁宣又道。
蒋怜定定看着他。
祁宣笑了:“别这么难过,这些我不说,你也当懂,蒋怜,你应当知道,就以你的出身,若不是圣上乱点鸳鸯谱,若不是陆衡清品性还算上乘,你根本不可能坐在正妻的位置上这么久。”
“外室不是挺好的么,”祁宣弯腰,盯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继续笑着,“就你这一副楚楚可怜勾人的模样,做谁的外室,谁还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的日子根本不用发愁。”
最后他轻轻拍了拍蒋怜的脑袋,径直走了。
蒋怜呆呆看着,呆呆看着祁宣离开她,推门出去,又关上门。
整个房子的阳光,都被挡在了门外,一下黑了下来。
那一瞬间,蒋怜心里某一扇微微打开的大门,迅速合上了。
下一秒,她艰难起身,穿好鞋,带上自己的行囊,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和心中酸楚难耐的情绪,推开了房门。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今日就算爬,她也要爬着离开这里。
……
蒋怜最后的确挣扎着出了灵云寺。
但一出寺,她就遇上了自己根本不想见的人。
“还真是你这死丫头!”蒋怜的养母,蒋张氏一见她,便从山门口的马车上下来,骂骂咧咧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在找你,所以故意躲到这里来,知道我们进不去?!”
蒋怜不想听蒋张氏吼她,但自己头昏沉,晕得不行,出了灵云寺,山路曲折,她定然是走不过去的,于是径直上了蒋张氏的马车:“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你好大的口气,如此命令我,在陆家待了这些日子,还真把自己当成金贵夫人了?你倒还命令上我来了?!”蒋张氏又气得大叫。
蒋怜不想听她说话,眉头紧皱,靠在马车角落里,闭眼忍耐着难受。
她知道蒋张氏不会带她回她想去的地方,但此时,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累,好难受。
一路奔波,蒋张氏最后带着她回到一处小宅院中。
按蒋张氏两口子的本事,断然是不可能在京城买宅子的,蒋怜也是后来才听说,她出嫁后,蒋府看他们不顺眼,找个理由要赶他们走,两口子没处去,最后死皮赖脸去找陆衡清,说自己好歹是丈母娘老丈人,哪儿有在京城待着连落脚地都没有的道理。
于是他们有了这处宅院。
“干什么!”蒋怜头晕没注意,被蒋张氏推进一间小房中。
“干什么?蒋怜,你当问问你自己干的好事!”蒋张氏一推她进去,便关上门,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