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青山千春的死亡证明还压在他桌上堆积的文件之下,他不至于忘记。
“这不可能。”校长摘下眼镜,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他亲眼见到青山千春的尸体。
“怎么会不可能呢?毕竟千春没有一个叫千夏的双胞胎妹妹供我来混淆视听。”樱田樱子微微一笑,轻松击溃了校长强装的镇定。
青山千春已经死了没有错,现在在她身边的,是青山千春留下的诅咒,她死前的绝望、悲痛、无助、恐惧化为咒灵,被樱田樱子转化之后,“青山千春”失去了记忆,而樱田樱子接收了她的记忆。
她看到了,以“朋友”为名义的霸凌。
在同班同学的眼里,她和斋藤百合子、新井由美她们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们对她动的手脚在旁人看来都只是朋友之间的打闹玩笑,她向老师寻求帮助,老师说她性格太敏感,让她不要把玩笑话放在心上,学着大肚一点。
于是她也只能告诉自己,等熬过了国中,进入高中部的时候会按着成绩排班,她们平日里只顾游戏,很难进入排名靠前的班级,靠着这一点微弱的希望,她的台灯每天都点到深夜。
终于到了国三,只需要熬过最后一年。
在一场以玩闹为名义的推搡下,她倒进了花园里的小池,她们嬉笑着离开,留她一个人湿漉漉地从小池里站起,走偏僻无人的小路去体育器材室换衣服,那里有她提前放好的干净衣物,在半路上,她猝不及防地和小一级的学弟打了个照面,她听见他在喊“慈郎前辈”,是在找人吧。
她这样的狼狈,想要远远地躲开少年离开,他却递来一张手帕,“会着凉的,先擦一擦脸吧”。
她觉得难堪,低着头用湿漉漉地头发遮住脸颊跑开。
凤长太郎。
国语课,她无意间在草稿本上写下这个名字,反应过来,手脚冰冷,她无法想象,如果有哪一天被她们知道了,将给对方带去多大的困扰。
把这一页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手脚的温度才渐渐回流。
幸好,直到她死,她珍藏在心里的回忆都没有被人发现。
只不过后来,她家里的状态急转直下,父母爆发了更剧烈的争吵,离婚、再娶、再嫁。
她被判给了父亲,继母带着她的孩子住进了家里。
[你也太可怜了吧,你爸爸离婚第二天就直接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了。]
[听说他们两个都不要你的抚养权,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干脆自鲨了,反正都没有人在乎你。]
……
深夜十二点,她跑进学校,在顶楼,她们喜欢看她因为恐高而哀求她们的丑态,她们把她压在栏杆,逼她睁开眼睛往下看,不然她的上半身就会再被推出一厘米。
是啊,反正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就算不在房间也没有人会发现。
她给她们打电话,让她们来学校,她听见手机另一边传来的激烈鼓点,一直等到凌晨两点。
没有人。
她的葬礼现场,一定也很凄凉。
于是发短信,她曾经偷偷拍了一张她们在酒吧ke药的照片。
凌晨两点半,她们急匆匆地过来。
‘你有病啊,大半夜把我们叫过来干嘛?赶快把照片删掉!’
‘你站在那里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死给我们看?’
‘有本事你就跳!’
然后她就跳了。
从顶楼跃下的那一刻,她在想,如果还有下一次,她一定会勇敢地接过他的手帕,然后大方地和他说一声“谢谢”。
“青山千春”歪了歪头,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
樱田樱子安抚地牵住她的手,看着表情逐渐难看的校长,“明明是收了如此高昂的学费,保护学生的身心健康不都是应该的吗。”
校长辩驳,“……学生那么多,老师怎么可能一一看顾得过来?”
樱田樱子说,“可是她都那么勇敢地求救了,办好手续就可以转班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卡在最后一步?”
“如果那么轻易地就能转班,整个学校岂不是乱套了,到时候该怎么管理!”说到这里,他的语言显得有些苍白了。
“我以为这是你自己该考虑的问题,”樱田樱子站起来,“毕竟你的月薪、不低吧,只是一个吉祥物的话,倒不如从游乐园找一只兔子玩偶来的实在,至少真当学生学业压力大的时候,他们更想看到可爱的兔子,而不是皱巴巴能夹死苍蝇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