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嘻嘻哈哈的笑声渐远。
鲜活的,富有朝气的, 坚韧不拔的。也是没有经历过千年前残酷的一切,只消缓缓增加筹码, 苦劳其身,磨蚀其心,将生与死堆叠过临界点, 略施计策,便可令这美玉折去,成为诅咒一环,为一切划上终结,将世界化作混沌, 同时也迎来新的开始的容器。
早就知道了。
没有咒灵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
朴实无华的和平也不值得期望。
根本不可能长久。
即便为此背负一切污名死去,宿傩也在数年后化作咒物被咒术师们封印, 一切都在嵯峨天皇治下走向了繁盛,平民安居乐业,但连那之后只过了短短几十年,坐镇朝野的嵯峨、淳和两位上皇甫一逝世,一切就又在皇室与贵族的争权夺利中再次陷入了常年的兵荒马乱。
人心永不知足。
朝堂上的手足相残蔓延到了民间,民不聊生,诅咒四起。
继她离开不足百年,和她有着同样志向,想要自上而下改变这一切的菅原道真被政敌群起而攻枉死,死后化作诅咒,对使他沦亡至此的朝野降下百年不灭的怨恨。可即便如此,他的子孙中却依旧出现了六眼的术士,坚定不移地守护着天元与星浆体。
碍事。
不过天台宗发展至今,诸弟子中有个叫源信的很特殊,术式和天元、自己有相似之处,也很精通结界术。
他听过源信的宣讲,“世事变幻无常,污秽不堪入目”,因此“一切皆空,万事皆假”,教信众们与其被现实的痛苦深陷,不如信仰极乐净土世界,以此得到解脱。
无法改变现实,就教众生自欺欺人吗。
可所谓的极乐净土从来都不存在。
源信死了。
化作的咒物“狱门疆”很有意思,将一切皆空贯彻到了极致,能将被捕获者带入特殊的结界,时空与咒力一并冻结,除非对方自绝,这“一切皆空”的状况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人从外界解开封印。
有意思。可惜一次只能封印一个人。
……
…………
“这也太多了。幸亏当时没弄死他,不然涉谷的事就不是一个月能控制住……杰?”
常人不会去往的深山老林之中,无量空处展开,一阵地动山摇,数十道触目惊心的巨型沟壑将地面与山体击溃,冷白的积雪与深红的砂石翻落,凭借无下限术式凌空的五条悟落地,拍了拍与自己分头行动,专负责将领域外咒灵祓除的好友肩背,听他平静地说没事,脸色却不怎么好,眉头也皱很紧,调侃地道,“苦夏?”
夏油杰给了他一肘击。
“你这阵仗农林省得找你麻烦了吧。”他说。
五条悟:“没事啊?伊地知会处理的,他习惯啦。”
“尸体也得交给硝子。”夏油杰说着,表情变得嫌弃起来,“话说起来这脑子居然长嘴,还在我身体里住过,感觉我脏了……”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不过麻烦果然还没结束。
名为羂索的术士在本体被抽离后就成为了咒物,对外界倒是没有害处了,问题是特级咒物本身是无法被毁掉的,只有受肉后再次成活,才能作为生命被彻底抹消,而之前使用夏油杰身体的状态,并不算受肉,只能算操纵。
“也是吧,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怎么可能算不到这一点。交给高专也麻烦。先放我家封印起来好了。”一撑膝盖跳起,在呼啸而过的风雪之中,亮丽的银发抖动,重新蒙上遮眼的黑布,五条悟声音轻快,“回家咯!”
两年后。
“干杯!”在离警视厅大楼不远的居酒屋中,碰杯声响,一桌子年轻人热热闹闹地举高酒杯畅饮:
早川秋和姬野都升职了,早川大洋最近涨了薪,东山小红也在岸边手下干得不错。喝醉后非要大家都叫她帕瓦的藤原可怜也在好友胁迫下一起通过了考试,一边晕乎乎地抱着炸虾和烤章鱼狂吃,一边和槙身边的咒灵目目相觑,把它当成了猫咪,晕着圈要去撸猫:“咪咪,咪咪,跟本大爷回家哇,给你小鱼干……”
自己也有点晃的早川秋拉住醉鬼,视线偏向咒灵,干净的蓝眸微醺:“小槙,他又……”
“对。我应酬更多了,他觉得我还是带上比较好。”啤酒一仰而尽,金眸冷淡含笑,槙柔声应,“秋哥不用在意……”
早川秋立刻酒醒:喝醉酒的姬野前辈又开始乱亲了!
把一堆醉鬼拉开,看比少女时期稳重了许多的小妹妹买了解酒药回来,妥帖地照料着在场的人,和自己一起将不胜酒力的几个全叫的士送走,结了账从藏蓝的布帘后钻出,和她一起走在夜晚的街道上,犹豫片刻,早川秋问:“小槙,他对你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我还是和他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