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言踏着黑夜前最后一缕暮光回到家,在他抬头往这里看的前一秒,沈君书迅速拉上窗帘,从飘窗上下来,只留给对方微微抖动的窗帘残影。
“晚饭想吃什么?”林鹤言推开门,问那颗埋在被子里毛茸茸的一团。
“瘦肉粥。”
“好。”
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打开,紧接着香味就飘满房间,林鹤言看了一眼窝在床上的沈君书,冷嗖嗖道:“侧躺玩手机,不仅近视,还散光、斜视。”
毛茸茸一团动了动,没理人。
林鹤言又道:“久了眼珠子不对称。”
沈君书一把掀开被子,脚上的链子晃荡几声,他坐到桌子前,顾自拿起勺子一口一口舀。
粥有些烫,肉香盈满口腔,他不得已放慢速度,林鹤言坐到他旁边,静默一会儿说:“接下来几天可能比较忙。”
沈君书没吭声。
“等过完这一周,我就在家多待几天,度过易感期。”
汤勺触碰碗沿,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沈君书顿了一瞬,但又恢复如常。
林鹤言察觉到omega心情好像低落了一点,于是本就喘不匀的一口气更堵了,他催促道:“别磨蹭,很晚了吃完就洗漱睡觉。”
alpha从不会安慰人,总是这样命令又强硬,沈君书将头埋得更低,按压下酸涩的一角。
晚上九点,林鹤言换下衣服去洗漱,沈君书躺在床上看飘窗剪影,两个杯底盛着小乌龟,映出圆柱形。
沈君书嘴角很浅地弯起,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磨砂玻璃后挺拔的身影,以及正在旋转的洗手间门把手,迅速地将头埋进被子,呼吸刻意绵长。
林鹤言身上带着信息素和潮湿水汽,毫不客气地一把扯开他的伪装,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月光,将沈君书也裹进去。
他问:“我的刷牙杯子呢?”
沈君书使劲拽着被角,伸出根手指闷闷指向飘窗,说:“问它们。”
林鹤言脸色很少见地疑惑加无语,他拉开窗帘,瞧见了失踪的杯子。
小乌龟在盛满月光的一蓝一黄半截杯子里摆了摆尾巴,缩回头。
“…………”
林鹤言当初是极力反对用这么廉价又丑又不健康的塑料杯子的。
超市会员抽奖活动三等奖,沈君书兴高采烈捧着回了家,在经过林鹤言冷冷一瞥后,他将家里所有的刷牙杯子全部藏起来,换上奖品,鲜亮的一蓝一黄在灰调的洗手间和瓷白的洗手台格外扎眼。
现在罪魁祸首反而把塑料杯子剪了给乌龟做窝。
月光与黑夜下,alpha沉重的压迫感袭来,林鹤言低沉的嗓音又响:“拿出来。”
沈君书自知理亏,小声说:“你原来的杯子我没丢,在主卧衣柜的……”
“工具,”林鹤言打断他,说,“刀?剪子?拿出来?”
沈君书松了口气,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金属闪着森寒冷光,握在手里很凉。
林鹤言接过来,像抢人东西的霸道恶棍:“没收了。”
“……”
沈君书背对着林鹤言躺下,心里憋着一口气。任是哪个正常人都受不了被人关在家里只当做是发泄欲望的工具。
可林鹤言却只是开始的几天对他凶很多,现在他们之间像过去一样,一方小心翼翼,一方不冷不热,仿佛那天酒吧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这样的平静反而令沈君书感到不安。
第二天,沈君书醒来时身边又没了人。
他洗漱完,走到飘窗拉开窗帘,今天的阳光依旧很好,似乎比昨天更热了一点。
目光定在两只小乌龟身上,他愣了一下。
漂亮通透的玻璃缸,底部铺着装饰的鹅卵石、沙子、珊瑚等等,两只小乌龟绕着通达的假石头四处穿梭,似乎对这个豪华版的窝十分满意。
沈君书转回身,两截杯底湿漉漉地丢在垃圾桶。
一夜之间从出租屋住上大别墅。
管家在楼下院子里浇水,沈君书叫了一声:“王叔。”
管家抬起头来,对他笑笑,然后举了举手里的一包东西。
沈君书迅速从衣柜最下面一层抽屉拿出钥匙打开脚链,飞奔下楼,到院子里时有些气喘吁吁。
“都是什么种子呀?”他接过简陋包装的塑料袋,里面一把各种各样的种子,明显是不同种类的,有大有小有圆有扁,倒有一种奇形怪状的别致。
管家拧开水龙头继续浇水,道:“我也不清楚,路上看见有人在卖,就各样都买了点,你不是说院子里太空了吗,索性多种点。”
多日来沈君书脸上终于展现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捻起几粒,像考了高分向家长炫耀的小孩子,说:“这是萝卜种子,这个是白菜……这个种子坏了,种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