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霄偏了偏头,看到了那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保镖。
对方拔下了注射器。
意识恍惚的瞬间,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带着年迈的叹息,像是老了好几岁,
“傅少爷,让您见笑了。这孩子从出了生活之后心性大变,暴躁易怒,谁都管不了他,给您添麻烦了。”
“今天家里造成的一切损失,都有我们封家来承担……”
那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不愿再与他们纠缠,但声音里全是寒意,
“封叔叔,令公子三番四次跟我作对,搅乱了我不少合作,今天又私闯民宅,腰间还别着枪。今天这件事情,总不能也轻轻松松的揭过去……”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越传越远,不知道是谁接住了自己。
封承霄看着房顶水晶灯,光影的照耀让它熠熠生彩,越发搅得人目眩神迷……
药力已经上来,希卷着他所有的神志。
似乎有一双大手推着他的眼皮,想让那双眼睛完全合上。
今天的一切从眼前快速划过,画面中闪现衣柜里的百褶短裙,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骤然睁大的双眼。
可那双眼皮只是无力的抬了抬。
又很快落了下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封承霄感觉到了腿部传来的剧痛,像是千万只蚂蚁举着钢锯在上面攀爬,又麻又痛,简直要疼到了骨子里。
他想起身,有人率先按下了按钮,病床缓缓升了起来。
他扭过头,看见了父亲。
对方似乎一直在这里,看到自己,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了一杯水。
从这个角度,封承霄能看到父亲发顶的白发,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连父亲都好像苍老了许多。
他接过水杯,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像是永远不被相信的辩解,带着无穷无尽的麻木和悲凉,
“父亲,洛洛一定是被他藏了起来。”
父亲这次终于看向他,叹了口气,“我知道。”
封承霄瞳仁骤缩。
以前他每次提出这个想法,等待他的都是一顿斥责。
父亲拉过来椅子,坐在了他床边,
“你是我的儿子,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从还不会喊爸爸的时候就在我办公桌上趴着玩,白纸撕得到处都是……那个时候爸爸的生意刚刚起步,去哪里都带着你……”
往事一幕幕浮现,露出老态的男人眼眶泛红,擦了擦眼睛,
“你心里想的什么,爸爸很清楚。”
封承霄坐在病床上,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指间都在泛白,
“爸,你到底知道什么?”
“在姜洛洛消失之后,寻找姜洛洛的不是只有你和傅寒洲,还有另一拨人。”
“傅延振也在找姜洛洛。”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再次开口,
“他下了江湖追杀令,消息很隐蔽。”
这个消息出乎封承霄的想象,他捏着杯子愣了好几秒,声音紧张的都不像是他自己,
“怎么可能?他好歹养了洛洛18年,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感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那还涉及到他的亲生儿子,涉及到整个傅家的传承和脸面。”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被利用。”
“当初如果不是你那么大张旗鼓的炫耀你的喜欢,也不会被人抓住要害,伏击在去学校的道路上,被撞断了腿。”
“傅延振那个老狐狸自然也看出了傅寒洲的心思,他绝对不会让姜洛洛成为傅寒洲的软肋,大家族的继承人要没有任何弱点,不被任何人抓住把柄,才能足够强硬,才能无坚不摧,才能做最稳健的那艘大船,带着整个家族往前驶去。”
“他已经老了,小儿子平平无奇,上天送给他了一个完美的家族继承人,他当然不会任何一丁点的风险,他要把姜洛洛这个危险因子完美地扼杀在摇篮里。”
“更何况,姜洛洛要真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小男孩还好说,他错就错在被当成小少爷养在了傅家,养了这么多年。他和傅寒洲在血缘上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喊傅家夫妇爸爸妈妈,喊傅小少爷弟弟,外界都认为姜洛洛和傅寒洲已经是兄弟。”
“他们俩结合,有悖于伦理,傅延振更不会容忍。”
“所以他一定要让姜洛洛消失。”
“你应该庆幸,没有人能在傅延振的手底下护住姜洛洛。如果当初不是傅寒洲把人藏了起来,你现在找到的,估计只能是已经腐烂的尸体。”
“好歹他还活着。”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活着就是好事。如果你不甘心,你喜欢他,那你就要用尽所有的力量强大自己,这样才能把人抢回来!”